【关键词】 方剂;治疗八法
祖国医学的治法非常丰富,其中方剂是药物治疗的具体运用。早在《内经》就已提出了一整套治疗理论,指出“治病必求其本”。具体治法有正治法,如“寒者热之,热者寒之”;反治法如“寒因寒用,热因热用”等,《内经》可称之为治病的法书,治则与治法至今仍是临床实践遵循的准则。东汉未年,医圣张仲景“勤求古训,博采众方”,著《伤寒杂病论》,在《内经》的基础上进一步将祖国医学的基本理论与临床实践密切结合起来,创立了融理法方药于一体的辩证论治体系,首次全面系统地运用了汗、吐、下、和、温、清、补和消八法,成为后世医家组方用药的典范与基础,被尊为“方书之祖”,长期以来一直有效地指导着历代医家的临床实践,并对中医药学术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清代医家程钟龄在《医学心悟》中说:“论病之源,以内伤外感四字括之。论病之情,则以寒热虚实表里阴阳八字统之。而治病之方,则又以汗、和、下、清、吐、消、温和补八法尽之,”指出临床运用八法的关键在于明辨病机,才能“药无虚发,方必有功”。辩证与立法,立法与组方,组方与选药,环环相扣,紧密结合,正所谓“法随证立,方从法出,方以药成”,八法融会贯通,以方剂的具体形式运用于临床实践,从而收到桴鼓相应的效果。八法与方剂浅论如下。
1 汗法
汗法最早的理论根据乃《内经》“其在皮者,汗而发之” 及“体若燔炭,汗出而散”,主要是通过宣发肺气,调畅营卫,开泄肌腠等作用,使在肌表的外感六淫病邪随汗而解的一种治法。故凡病在肌表,恶寒发热,不论有汗无汗,都可分别选择与病机相应的药物配成方剂,使腠理开、肺气畅、营卫和、血脉通、遍身慹慹汗出,外邪随解。风寒初客于人,感重而体实者,汗之宜麻黄汤;感轻而体虚者,汗之宜轻香苏散。伤风出汗宜桂枝汤调和营卫,邪去表解,正汗出而邪汗自止。此外,如麻疹初起,疹不得出,或隐而不透,亦可用汗法表之,如宣毒发表汤,升麻葛根汤,竹叶柳蒡汤之类表而透之。水肿病腰以上肿甚,可以越婢汤发汗宣肺而消肿。疮疡初起,红肿疼痛而有寒热,以及痢疾、疽疫或其他病症而有寒热无汗时,都可运用汗法表邪治疗,如荆防败毒散之类。若正气虚,则需变更法则,如加减葳蕤汤滋阴发汗,丹溪穹归汤加表药治血虚外感,再造散助阳发汗,东垣补中汤加表药治气虚外感。挟寒者,麻黄附子细辛汤[1]温经发汗;挟热者,仲景麻黄石膏之例清凉发汗等,以求切合病机而达到预期的疗效。
2 吐法
《内经》云:“其高者,因而越之”,此乃吐法最早的理论依据,是通过宣壅开郁和涌吐的作用,使停留在咽喉、胸膈、胃脘等部位的痰涎、宿食,或有毒之物通过呕吐而出的治疗方法。故凡痰涎壅塞在咽喉,或痰饮蓄积在胸膈,或宿食停滞在胃脘,或误食毒物不久,停留在胃中未下,毒性尚未发作时,都可及时应用吐法使之涌吐而出。然而吐法劫邪外出的同时易损胃气,故仅用于实邪壅塞,病势急剧而体质壮实之病人。病人胸隔停痰,胃脘积食,非吐不除,可予瓜蒂散与桔红探盐汤,用指探喉中而出。治寒痰闭塞,晕厥昏沉者,用半夏、桔红浓煎和姜汁频灌,痰随药出而解;凤痰热闭之证则以牛黄丸灌之痰出而解[2]。因证用药,随药取吐,中病即止。
3 下法
《内经》云:“其下者,引而竭之”,又云:“中满者,泻之于内”,乃下法最早的理论根据。下者,攻也,攻其邪也。通过荡涤胃肠泻出肠中有形实邪,使停留在肠胃的宿食、燥屎、冷积、瘀血、积痰、停水有形实邪从下窍而出,同时使附于其间的无形之邪一并祛除。凡实邪在肠胃而大便秘结,或热结旁流,或大便虽行不畅而腹胀满痛等邪正俱实的病证均可使用。如仲景大承气汤必痞满燥实兼全者乃可用之。若仅痞满而未燥实者,只用泻心汤。痞满兼燥而未成实者只用小承气汤。燥实在下而痞满轻者,则用调味承气汤。由于病情有寒有热,病人有强有弱,病邪又有食、痰、血、水之别,故下法又有寒下如仲景承气汤,温下如大黄附子汤,润下如麻子仁丸,景岳济川煎,逐水如十枣汤、舟车丸,攻补兼施如吴瑭新加黄龙汤等的区别,分别用于不同病证的治疗。杂症中,大便不通之虚弱之人如老人、久病人、新产妇人,丹溪用四物,东垣用通幽汤[2],均达到补虚祛邪的目的。
4 和法
成无已在《伤寒明理论》中曰:“伤寒邪气在表者,必渍形以为汗。邪气在里者,必荡涤以为利。其于不外不内,半表半里,即百发汗之所宜,又非吐下之所对,是当和解则可矣。”此乃对和法作出比较明确的最早解释。再后清代戴北山在《广瘟疫论·和法》中云:“寒热并用之谓和,补泻合剂之谓和,表里双解之谓和,平其亢厉之谓和”,大大扩充了和法的范畴,总之就是通过和解或调和的作用以祛除病邪的一种治法。凡邪在少阳、募原以及肝脾不和、肠胃寒热混杂、气血之间失调、营卫不相协调等所致的病证,都宜应用和法。近代临床常用的有和解少阳的小柴胡汤,调和肝脾的四逆散,调和肠胃的半夏泻心汤,透达募原的柴胡达原饮,平调上下的黄连汤等等。和之义则一,而和之法则变化无穷,以达到使半表半里之邪、寒热夹杂、虚实相兼、表里俱病、病邪深固不可峻功等一类病证通过和法而祛除,使机体功能恢复正常的目的。
5 温法
《内经》所云:“寒者热之”,“治寒以热”乃温法最早的理论根据之一。温法通过温中、祛寒、回阳、通络等作用,使寒邪去、阳气复、经络通、血脉和,用于脏腑经络寒邪为病的治疗方法。寒邪致病的成因有外感、内伤的不同,病变部位则有在中、在下、在脏、在腑与在经、在络的不同。寒客中焦以理中汤温中散寒;寒客下焦则以四逆汤回阳救逆[2]。脏腑受寒者则根据病情轻重不同而有温热之温如附子、姜、桂之辛辣之性;有温存之温如参、芪、归、芍之和平之性。经络受寒则当归四逆汤之类温经散寒。寒邪所以致病多与阳气不足有关,故温法常与补法中益气助阳之法合而用之。
6 清法
《内经》所云“热者寒之”,“温者清之”是清法最早的理论根据之一。清法是通过清泻气分,透营转气,凉血散血,苦寒解毒等作用,以清除在里的火热之邪而治疗里热的方法。温热病证的成因或由六淫之邪入里而成,或由饮食不洁、偏嗜而成,或由五志太过化火而成。火宜发之,火从内发,丹溪治以越鞠丸而开六郁;立斋治以逍遥散而调肝火。根据里热病证部位的不同,清法又有治热在气分的白虎汤,有治热在营血的清营汤、犀角地黄汤,以及气血两清的清瘟败毒饮,清热解毒的黄连解毒汤、普济消毒饮、凉膈散等;还有热在脏腑者分别有方清之,如导赤散清心火;龙胆泻肝汤泻肝胆实火;左金丸清肝泻火;泻白散清脾热;清胃散清胃凉血;泻黄散清脾胃实火;玉女煎治胃阴虚有热;白头翁汤治疗热痢;青蒿鳖甲汤清虚热;当归六黄汤治疗虚热盗汗等等。由于里热最易伤耗津液,壮火又多伤气,故清法中常需与生津、养阴或益气之法配合应用。
7 消法
《内经》云:“坚者削之”,“结者散之”,乃是消法最早的理论根据之一。程氏云:“消者,去其壅也。脏腑、经络、肌肉之间本无此物,而忽有之,必为消散,乃得其平”。消法通过消食导滞和消坚散结的作用,对气、血、痰、水、虫、食等积久而成的有形之结,渐消缓散而去的治法。虚实夹杂,唯有缓消渐散最宜。由于消法所治病证的成因不一,结之所在部位以及病之轻重均有不同,消法又有消食导滞法方如保和丸;消痞化徵法方如枳实消痞丸、鳖甲煎丸[3];尚有消痰化饮、消疳杀虫、消疮散痛法等等。应用消法,贵在得法。治积聚徵瘕,又有初、中、末三法。初者,所积未坚,当先消之而后和之;中者,所积日久,正气必虚,治宜攻补兼施,消之软之。如薛立斋用归脾汤送下芦荟丸,程氏用五味异功散佐以和中丸,皆攻补并行中治之道。待块消及半,即从末治,不可攻击,但补其气、调其血、导其经,使营卫流通,其块自消。
8 补法
《内经》云:“虚则补之”,“损者益之”,又云:“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都是补法最早的理论根据。补法在临床治疗中占有重要的位置,前人就有“不能治其虚,安问其余”之论。既有峻补以济急,又有平补以缓调,更有补气(局方四君子汤、东垣补中益气汤),补血(局方四物汤),补阴(钱乙六味地黄丸),补阳(金匮肾气丸),气血双补(八珍汤),阴阳并补(龟鹿二仙胶),以及补心、补肝、补脾、补肺、补肾、双补、兼补、补母生子等多种方法。补法之用须分气血、辨寒热。补气四君子为基础,补血四物为基础;血热者补血行血以清之,血寒者温经养血以和之。要识开阖,知缓急。用药之机理,有补必有泻,如补中益气汤用参芪补气,必用陈皮开之;六味地黄丸用熟地滋阴,即用泽泻导之。缓急则指药有峻补、缓补、平补之分,还需分五脏、明根本。五脏均有正补之法,而脾肾两脏则为根本。正虚又有外邪时,需与其他祛邪之法配合使用,扶正与祛邪并行,如有补散并行者如参苏散;补中益气汤;有消补并行者如枳术丸、理中汤;有攻补并行者如泻心汤、硝石丸;有温补并行者如参附汤;有清补并行者如参连饮、人参白虎汤等,才能合辙。
上述八法基本概括了临证常用治法的内容,只是吐法较少应用。历代医家各随其学术流派不同,在总结归纳治法方面见仁见智,也不一致。但究其内容,都与八法仿佛,正如《医学心悟》所云:“一法之中,八法备焉。八法之中,百法备焉。病变虽多,而法归于一”。临证中总不离辩证论治的法则,证变治亦变,随证用药。正如施今墨先生所强调的“有是证用是药,不应以医生个人所好和习惯,成为所谓的经方派、时方派、温补派、寒凉派”,证治方药当博采众方,师古而不泥古,方能真正成为一名医术精湛之当代良医。
参考文献
[1]王庆国.伤寒论[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9:
[2]程钟龄.医学心悟[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55:24, 19,28.
[3]范永升.金匮要略[M].长沙: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02: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