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一篇医学史论文，笔者认为精神医学知识在我国现代社会的普及率并不高，尤其体现在中小城市与经济落后地区的中老年群体中。很多人对精神疾病本身认识错误，采取的手段也绝非科学，有可能耽误或加重患者病情，甚至在许多地区，精神疾病患者及其家属仍遭受歧视，受到不公待遇。虽然近几年来精神疾病开始成为社会的关注热点，一些大城市中的青年群体对其关心程度高涨，但不乏有对精神医学知识的曲解与滥用。对精神医学史与精神疾病疗法历史的研究将有助于加强对国民精神医学知识的普及，进而为患者创造一个更为有利的生存环境，让他们得到应有的关爱与支持。
一、引言
（一）选题依据
精神疾病是人类古老疾病之一。由于病情复杂，受社会与自然科学发展的制约，精神医学远落后于其他医学科目的发展。现代精神病学始于西欧，法、德两国精神病学家做出了巨大贡献，他们奠定了精神疾病症状学与分类学，建立起精神病学体系。虽然目前学界对于法国的菲利普·比奈尓（Philippe Pinel, 1745-1826）与德国的埃米尔·克雷佩林（Emil Kraepelin, 1856-1926）二人谁是“精神病学之父”等问题存在些许争议，但能够肯定的是作为一门较为年轻的学科，现代精神病学仅有二三百年的历史。早期发展缓慢，经过几代人的探索，精神病学已经成功拥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理论体系。根据我国学者的最新研究，精神病学的发展史存在以下几个重要节点，它们分别是：18 世纪末精神病学医学化的起始，19 世纪与 20 世纪之交精神分析理论的诞生，20 世纪 50 年代抗精神病药物的应用。①目前，国内外精神病学正朝着更加成熟、科学、人性化的方向发展，相关精神医学史的研究蒸蒸日上。 在精神病学作为一个独立学科出现之前，便有精神医学史，精神疾病的治疗方法也存在着阶段性，各国学者均在此方面有一定研究。在古代希腊、罗马的希波克拉底医学与盖伦医学系统中便有自然主义的治疗措施；在西欧中世纪时期，人们对待精神病患的观念也随之变化，宗教疗法成为主流手段之一；启蒙运动令理性主义兴起，精神医学理论得到革新，相对人道的道德疗法应运而生。
对精神疾病疗法历史研究的理论价值不言而喻。西方学界对精神医学史及精神疾病疗法的研究较为深入，研究视角宽广，成果颇为丰富；相比之下，中国对于精神病学及精神医学史的研究起步晚，进入 21 世纪才真正出现精神医学史领域的第一本译著和第一本专著，有关精神疾病疗法的历史研究更是少之又少，在广度和深度方面远不及西方且存在着较大差距。综合来看，无论国外国内学界，以往对于治疗方法的描述通常散见于对精神医学发展史的研究以及一些医学类书籍中，缺乏相对系统的整合与梳理。因而从历史学角度对精神疾病疗法进行系统性整理，聚焦于各疗法自身的发展史，并对其进行比较与分类，有助于人们对精神医学发展史的深入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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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研究现状
西方有关精神医学史的研究从上世纪 60 年代开始走向繁荣，无论是其整体发展史还是与其相关的精神病患、精神病院以及治疗手段的种种研究都在此后呈现出爆炸式增长趋势，涌现出大批代表性人物与作品，研究成果颇丰。在西方精神疾病史学著作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从精神医学史的整体角度出发，按照时间进行分期的。这种划分方式意在表现历史的线性发展，以医生为主角，展示精神医学理论和实践上的进步，不足之处在于缺乏以病人为视角的历史叙述，忽略了精神病患的需求、感受与选择，不能完整地构建精神医学发展史的全貌。虽然精神疾病疗法的研究资料较为充足，但分布零碎，对疗法的研究交织在精神医学发展史中，缺乏系统针对各种治疗方式发展情况的梳理，更没有对其进行分类与比较的研究。
近几十年中，相关研究的代表性人物有英国历史学家罗伊·波特（Roy Porter, 1946-2002），精神医学史是他学术实践的重要关注点，其取得的成就代表了当今英国精神医学史研究的最高水平。从上世纪 80 年代开始，波特出版了系列书籍，发表了多篇论文，反驳了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 1926-1984）有关“大监禁”等说法。其中，《疯狂简史》（Madness: A Brief History, 2002）是波特对其一生精神医学史研究的拓展、总结与深化，集中体现了他在精神医学史乃至社会史等领域的理论与创见。①虽然书中缺少对“疯癫”（madness）一词的定义与解读，缺乏对疯癫患者感受与症状的具体描写，但波特在英国乃至世界医学史界的影响是极其重大的。受此影响的一批历史学家都在此领域进行了相关探索。爱德华·肖特（Edward Shorter, 1941-）的《精神病学史：从收容院到百忧解》（History of Psychiatry: from the Era of the Asylum to the Age of Prozac, 1997）②和佩特里（Petteri Pietikäinen, 1964-）的《疯狂：一种历史》（Madness: A History, 2015）③都是从整体把握精神医学，以时间顺序进行历史叙述的代表性作品，对精神疾病疗法的描述穿插在文中。
与之相比，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精神病学是在十分薄弱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起步较晚的国内精神医学界，其关注焦点是精神病学本身，而对于精神医学历史的研究寥寥无几。沈渔邨院士主编的《精神病学》是国内研究精神病学的巨作，凝结了中国老一代精神病学专家的毕生心血，该书多次再版，是目前我国高校精神医学专业的教材。在第六版第一章精神病学概述中，有精神疾病历史的简短介绍，第九章中对西方精神病学主要学派进行了分析。③除此之外，何伋等人主编的《精神病学》中也简单梳理了精神医学的相关发展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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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西方精神疾病疗法的发展演变
（一）近代以前西方精神疾病疗法的前期发展
精神疾病作为一种古老的疾病由来已久，它很可能与人类存在的时间一样古老。在它正式被命名前，西方世界有很多词语用来形容这种疯癫的精神状态，例如：madness、insanity 等。由于资料的缺乏，史前人类的疯癫状态我们无法触及，但在一些史前遗迹中，能够发现人类最古老外科手术的存在。“在考古学家挖掘出土的颅骨上发现了环锯和钻孔的痕迹，这些颅骨至少可追溯到公元前 5000 年，而这些小孔则是用当时的燧石工具钻挖出来的。这样做的目的可能是为了将恶魔从被附身的人体内释放出来。”①这种被称作为“环钻术”的外科手段一直被应用至 18 世纪，用于治疗头痛、癫痫以及精神疾病。
在早期宗教与神话故事中，经常出现因遭受神的惩罚而发疯的人，疯癫通常与宗教交织在一起。例如：在希伯来民族中，疯癫是指违背神的意愿而受到的惩罚；《撒母耳记》中有大卫假装疯癫的描述②；《但以理书》第 4 章中，巴比伦的尼布甲尼撒大帝因神的惩罚曾陷入疯癫状态，出现了现在所谓“幻听”的现象，脑海中的声音促使他离开他的人民，与野兽为伍。③在早期基督教中，疯癫被认为是恶魔附体，此观点一直存在至近代早期，这对神学起到了重要作用。
在古代地中海地区，疯癫的原因被解释为神与恶灵的影响。如希腊的一句谚语所言，“神十分喜欢将令他生气与不满的人逼疯”。④希腊的古典时期，人们陷入疯狂状态的原因不再是神或者恶魔所为，而是转向自然生理原因。正如希腊众多悲剧中呈现的一样，疯癫只是一种暂时的、急性的状态，而非一种永久的状态或疾病，它发生在人的身上，并非人与生俱来的。此时期的疯癫不再是神灵对人类的惩罚工具，而是一种由于自然原因引发的疾病。
公元前 5 世纪、4 世纪诞生的希波克拉底医学是希腊自然主义的宝贵遗产，而在此时期，疯 癫 作 为 一 种 精 神 疾 病 的 概 念 首 次 出 现 。 古 希 腊 伯 里 克 利 时 代 的 医 师 希 波 克 拉 底（Hippocrates，公元前 460-370 年）是西方医学奠基人，西方尊其为“医学之父”。在希波克拉底的医学体系中，人脑开始被视为精神活动的中心，疾病则是人类有机体的病理状态。其医学核心为体液学说（The Doctrine of Four Humours or Bodily Fluids），四体液理论并不仅仅是一种病理学说，也是最早的气质与体质理论。希波克拉底认为人体由黑胆汁（Black Bile，拉丁文Melan Chole ） 、 黄 胆 汁 （ Yellow Bile ， 拉 丁 文 Chole ） 、 粘 液 （ Phlegm ， 拉 丁 文Phlegmatic）、血液（Blood，拉丁文 Haima）四种体液构成，身体与精神的健康取决于这些体液之间的平衡。黑胆汁过量会导致破伤风、麻痹、头痛和忧郁。粘液过多会引起眩晕、癫痫、昏厥、糖尿病等病症。其中相对安静、稳定的躁狂症是受到人体中粘液影响而产生的，相对易怒、有危险性的躁狂症则是由于人体中的黄胆汁过多造成。总之，疯癫的原因在于体液处于失衡状态。此时采用的治疗方式如放血、催吐、催泄等，都是以平衡体液为出发点。希波克拉底医学中的疯癫主要分为两种形式：躁狂（Mania）与忧郁（Melancholy）。躁狂分为稳定型与易怒型两种，而忧郁的主要症状与现代概念的抑郁症症状十分相似，主要表现为悲伤、恐惧与绝望。希波克拉底对于这两种疾病的治疗方法包括合理饮食、令病人出汗、催吐催泄或者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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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近代以来精神疾病疗法的发展演变
1.近代早期的精神疾病治疗（约 16 世纪-18 世纪中期）
近代早期的欧洲并没有变得更加宽容和平，基本人权也没有得到进一步的尊重。事实上，对宗教、政治和经济权利的争夺占据了欧洲的中心舞台。欧洲人在近代早期所经历的，与其说是走向自由与富裕的开明进程，不如说是欧洲历史上又一个“暗黑时代”，充斥着宗教与政治冲突、战争与经济混乱以及对“巫师”的迫害。
近代早期席卷欧洲大陆的猎巫运动长达 3 个世纪，1580 至 1670 年间抵制巫术达到了高潮，遭受迫害的大多是女性。为了获得“巫师”施行巫术的证据，审判中会引入很多酷刑迫使他们承认莫须有的罪行。一些遭到迫害的“巫师”也有存在精神疾病的可能性，他们的奇怪行为在当时被认为是恶魔附体，但起码从今天的医学看来，可以被认定为精神疾病。获罪的巫师有些被施以火刑，有些则会被绞死，例如在英格兰地区对巫师先实施绞刑，后推入烈火焚烧。
与此同时，恶魔附体理论在近代早期也愈演愈烈。中世纪的疯癫并不仅仅归因于恶魔附体，但猎巫运动的狂热让大众更加蒙昧与迷信，对于疾病的超自然解释更加热衷，恶魔附体成为一种司空见惯的疾病。历史学家埃里克·米德尔福（H. C. Erik Midelfort, 1942-）在其对讲德语欧洲地区的相关研究中证明，恶魔附体作为一种疾病在 16 世纪下半叶迅速增长，达到接近流行病的比例。①神学家、律师和医生通常将其理论化，恶魔附体被看作是一种没有生理基础的精神错乱，被视为疯癫的主因。与猎巫运动相比，恶魔附体在很多国家虽不具性别独特性，但各种文献显示，被附体的女性数量远高于男性。
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精神疾病治疗手段的发展停滞在中世纪晚期，甚至患者的处境比中世纪更为悲惨。对付恶魔附体的主要措施是驱魔，很多文献对此都有具体描述。驱魔人（Exorcist）使用咒语（Incantation）或者圣物（Relics）让恶魔离开宿主，据说魔鬼的离开会伴随宿主呕吐黑色的血液、煤炭或是其它黑色的物质，亦或是通过宿主的腋窝以昆虫的形态离开。③理查德·内皮尔（Richard Napier, 1559-1634）是英国圣公会的一名神职人员兼占星医生（Astrological Physician），他擅长对精神疾病的治疗，例如歇斯底里症与忧郁症。在一些诊疗案例中，内皮尔通常认为土星的运行是引起精神疾病的主要原因。④他在 1597 年到 1634 年间治疗了 2000 多名精神疾病患者，成为白金汉郡及周边地区的著名医师，他的病患都是普通百姓，所提供的治疗是基于魔法、宗教以及所谓科学三者结合的“精神治疗”（Spiritual Physick）⑤，这可以理解为驱魔手段。历史学家迈克尔·麦克唐德（Michael MacDonald）认为“神职人员非但没有减轻人们对这种罪恶生活所承受的心理痛苦，反而破坏了他们精神上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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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近代以来西方精神疾病疗法举要 ............................. 19
（一） 自然疗法 ............................... 19
（二） 物理性疗法 ............................ 25
四、 近代以来西方精神疾病疗法的评价 ..................... 39
（一） 对疗法治疗效果的探究 ................................... 39
（二） 疗法的优点与局限性 ...................................... 43
五、结语..............................52
四、近代以来西方精神疾病疗法的评价
（一）对疗法治疗效果的探究
目前，精神医学领域仍有太多的未解之谜，人类对精神疾病的发病原因仍存在争议，判断疾病类型的标准以及疗法本身也随着时代发展而不断变化，因而在疗效的判断上看法不一。同时，在每种疗法的使用过程中，往往带有医生本人的主观色彩，疗效的真实性不能保证。因此本文不会对各疗法的疗效做出医学上的判断，而是将注意力放在近现代社会医学界对它们的主流看法上。
1.自然疗法
自然疗法在今日西方社会仍极富争议，医学界对它褒贬不一。 反对方以庸医观察网（Quackwatch）为代表，该网站认为自然疗法没有确切且足够的科学依据，一些反对者认为这是一种伪科学。相对的支持者数量也十分庞大且有自己的一套说辞，其中的著名杂志有《替代与补充医学杂志》（The Journal of Alternative and Complementary Medicine）等。目前西方的主流观点认为它是替代医学之一，其中顺势疗法被《柳叶刀》杂志证明并无功效，其他疗法的科学依据亦不充分，医学界对其临床治疗效果仍存在着很大疑问，虽不认同这一疗法能够替代主流医学，但在实践过程中一些疗法的治疗效果仍有一定数据支持，因而支持者与反对者双方还处于激烈的博弈当中，自然疗法的有效与否会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而被证实。
本文所列举的四种治疗方法是自然疗法中争议相对小的。音乐疗法通常与心理疗法和抗精神病药物结合使用，在近年来的研究与临床实践中有大量的数据证明其疗效尚佳。2017 年在针对抑郁症患者的研究中，有结果表明音乐疗法可为抑郁症患者带来短期的有益影响，将其添加到临床治疗中，以改善抑郁症的相关症状，帮助抑郁症患者克服最常见的合并症（例如焦虑症）。此外参与音乐治疗的患者在社交、职业和心理功能方面也会得到改善。①除此之外，近年来的研究表明音乐疗法能够“改善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整体状态与精神状态”，对其治疗有一定积极作用①；在对患有严重抑郁或焦虑症的儿童和青少年进行音乐疗法的研究表明，“基于音乐的干预措施可能会有效降低儿童和青少年内在症状的严重程度”②；同时，音乐疗法可能是减轻 PTSD 患者症状的有效手段。③总的来看，近年来对于音乐疗法的研究越来越多，医学界对其探索加快了脚步，相关数据也在更新中，其疗效也通过研究数据被一步步证实。未来，我们有望看到音乐疗法在精神医学领域中更深层次、更多方面的应用。
医学史论文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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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结语
精神疾病作为一种古老的疾病，从史前时期就一直伴随人类存在。西方治疗精神疾病的方法种类繁多，历史悠久，其变化发展经历了四个阶段：古代希腊罗马时期以自然疗法为主要手段，治疗较为舒适、相对合理；至中世纪与近代早期，宗教疗法与一些相对野蛮残忍的手段大行其道，病人遭受了身体与精神上的折磨；18 世纪末道德疗法的兴起为精神病患带来曙光，同时现代精神病学的诞生也催生了精神外科手术与多种物理性疗法，精神医学发展飞速；20 世纪蓬勃发展的心理疗法与抗精神病药物成为现代社会最常用的治疗手段，治疗更加安全、舒适。其中的一些传统古老疗法，如放血、催吐、催泄等，至近现代社会仍在使用，并在精神医学史中占有很大比重，在其存在的历史时期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所幸在现代社会，此类疗法被逐步抛弃，历经时代考验的治疗手段最终得以保留，如自然疗法中的音乐疗法、芳香疗法、光疗法与水疗法，以及经改良后的电痉挛疗法与精神外科手术等。近百年来出现的有效手段，如抗精神病药物、心理疗法与脑刺激技术等，更是为患者带来福音。
通过对一些主要疗法在耗时、费用、患者舒适度、适用症及适用人群、使用便利程度、治疗效果、副作用 7 个维度进行简单对比，从而发现每种疗法在现代社会中都面临着诸多问题。如：常用药物疗法虽然单日花费较低，但由于长期使用，总花费并不理想，加之药物的副作用较多，也为病人带来了问题；心理疗法、音乐疗法虽几乎无副作用且病人舒适度高，但价格昂贵，作为药物的辅助性治疗手段，同样需要长期使用，普通家庭无法负担；光疗法与芳香疗法虽价格低廉，但适用病症与治疗效果有限；电痉挛疗法、精神外科手术与脑刺激技术虽针对某些疾病效果良好，但面向人群有限，患者舒适度低且价格昂贵，大众接受度较低。综合来看，每种疗法都不同程度存在问题，大多疗法都面临着两个共同的困境：一是理论技术的不完善，二是花费金钱较多。因而，未来的现代精神医学将与心理学、神经科学、精神药理学等学科共同进步，其理论与技术不断创新和完善，一些有效疗法纳入国家医保系统也将成为大势所趋，精神医学将向着更加科学化、人性化的方向发展。
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