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绪论
1.1 研究缘起
与以往的课程标准或教学大纲相比，2001 年颁布的《全日制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在语文课程性质的表述、语文知识内容以及教学方法的选择上均发生了变化。如“不宜刻意追求语文知识的系统与完整”、“不进行系统、集中的语法修辞知识教学”1等，这些有关“语文知识”的表述变化引起了学界极大的争议，语文课程是否应淡化语文知识教学、到底应该教给学生什么样的语文知识等问题始终没有定论。由于人们对这种变化对于教学的影响存在认识不全面等情况，致使语文知识在语文课程中的地位受到质疑，语文课程以及教学“去知识化”现象严重。这直接导致了学生语言文字运用能力下降，语文课程与教学耗时多却效率低下。合宜的能力要由适当的知识来建构，语文知识的落实是语文课程能力目标的基础内容，也是培养核心素养的前提因素，语文能力的形成要以语文知识为基础支撑。作为培养学生祖国语言文字运用能力的语文课程不能漠视语文知识的存在，语文知识对于语文学科有重要的意义，必要的知识学习应当保留。尽管语文课程标准的表述引起了争议，但也表明了语文知识观的转向，转向后应当建立什么样的知识体系，至今依然未能解决。回顾历史，对于今天建构科学的语文知识体系，十分必要。
语文教科书是语文课程内容的主要载体，是学科理念、课程目标与现实教学的中介，是实施教学的重要媒介与资源，具有传递知识、塑造人生观、世界观、培养能力等重要功能。20 世纪 30 年代是语文教科书发展非常重要的时期，这一时期的语文教科书不论在内容选择、语体运用及分配，还是在课文结构与编排方式上都有了重大突破，在形式上也日趋成熟和多样化。其中发行量最大、影响力较广的教科书是商务印书馆 1933 年出版、傅东华编制的《复兴初级中学教科书国文》。为了改变传统语文教科书语文知识薄弱、读写长期脱节的现象，这套教科书有意识地编入读写方法的知识，并以系统的语文基础知识短文的形式呈现。在选文中间穿插编入了系统的习作教材，开创了读写教材混合编制的新体制。这套教科书还对“文章作法”的知识进行了系统建构，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笔者通过梳理与《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有关的研究文献发现，对《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的研究虽主要涉及编辑思想、教科书内容、编写特色三个方面，但研究重点集中在其“读写混编”、系统地编入语文知识短文、对单元组合的探究等编写特点上。虽然提到了语文知识短文这一语文知识全新的呈现方式，也是以简单的介绍性内容为主。对这套教科书中的语文知识缺乏系统、深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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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语文知识的基础地位、《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语文知识的研究现状，本文将以《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的语文知识为研究对象，以语文知识的开发建构与教材呈现为研究重点，以期为当下语文知识的研究与教科书的编制提供新的视野。
1.2.1 理论意义
近年来，人们对于民国语文教科书的关注度虽逐渐提高，但研究视角主要集中在叶圣陶、夏丏尊等语文大家以及他们编撰的语文教科书上。拓宽研究视角，关注同时期其他优秀的语文教科书对于丰富民国时期教科书的研究成果具有重要作用。本文的理论价值在于，通过对《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语文知识的研究，梳理语文知识的发展历程，揭示该教科书中科学的语文知识体系，分析语文知识合宜的呈现方式，希望能在一定程度上丰富我国语文知识与民国教科书的研究成果。
20 世纪 30 年代的国文课程标准对教材选择标准及组织原则作了详细规定。在课程标准的指导下，语文知识以专门的板块出现在了国文国语教科书中，在内容上突破了以词法、句法为核心的文法知识体系，分化为多个板块。傅东华编著的《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以 1932 年的初级中学国文课程标准为依据，在延续文法知识体系外，着力对“文章作法”的知识进行了系统的建构。“不仅有记叙文、说明文、议论文三大文体基本知识，也有常用的说明法、论证法，以及文章的章节安排等写作基础知识。”“这套教科书丰富和完善了 1932 年课程标准搭建的语文课程知识框架，是当时极具代表性的一部教科书。”1研究《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中的语文知识可以为当下语文课程知识的开发提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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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概说
2.1《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编写背景分析
作为教学凭借和依据的语文教科书，其内容的选择与编排会因编者对于语文学科目的、性质的不同认识呈现出不同面貌，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受到编者身处的时代背景的影响。有鉴于此，笔者认为有必要将本文的研究对象——《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放回到它产生和发展的 20 世纪 20—30 年代考察，以期获得更加客观的研究成果。
2.1.1 白话文进入中学国文教科书
1919 年的“五四”新文化运动是一场伟大的思想解放运动，已独立设科十多年的中国现代语文教育在“五四”新文化运动革新思潮的影响下产生了许多变化。其中，白话文运动与国语运动极大地促进了语言形式的改革，推动了语文教科书内容与形式的转变。
我国古代的语文教育是融经学、史学、哲学、伦理学、文化艺术与语言文字教学为一体，以经学教材、蒙学教材、文选教材、诗选教材为主体的“大语文”教育，这一时期的语文教育本质上是一种应付科举考试的工具，语文还未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自 1904年语文独立设科特别是民国成立后，人们对语文学科的教育目的、教学任务以及教学内容有了全新的认识。1912 年公布的《中学校令施行规则》第一章第三条提出：“国文要旨在通解普通语言文字，能自由发表思想，并使略解高深文字，涵养文学之兴趣，兼以启发德智。国文首宜授以近世文，渐及于近古文，并文字源流、文法要略、及文学史之大概，使作实用简及之文，兼课习字。”1将“通解普通语言文字”，“能自由发表思想”，“略解高深文字”，“作实用简及之文”确立为语文学科的教育目的和任务，教学内容主要是文章教学，以及学习文字源流、文法要略、文学史的内容。尽管教育目的、教学内容发生了变化，但这一时期的语文教科书，无论是小学还是中学，依然采用文言文编写。在新文化运动革新思潮影响下，进行白话文运动与践行国语教育的呼声日渐高涨。与此同时，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们纷纷撰文极力倡导使用白话文。蔡元培认为“白话是用今人的话，来传达今人的意思，是直接的。文言是用古人的话，来传达今人的意思，是间接的。间接的传达，写的人与读的人，都要费一番翻译的工夫，这是何苦来？”2胡适也在《新青年》上发表文章，强调“然以今世历史进化的眼光观之，则曰白话文学之为中国文学之正宗，又为将来文学必用之利器。以此之故，吾主张今日作文作诗，宜采用俗语俗字。与其用三千年前之死字，不如用二十世纪之活字。”3与此同时，文化教育界的有识之士也主张“言文一致”、“国语统一”，呼吁教育部改“国文”科为“国语”科。1916 年 10月，中华民国国语研究会在北京成立。1917 年 10 月，第三届全国教育联合会大会议决了《推行国语以期言文一致案》，并要求教育部速定国语标准。1919 年 3 月，在原有国语研究会的基础上成立了“国语统一筹备会”，召开第一次大会时通过了《国语统一进行方案》。在新文化运动与国语运动的促进下，教育部于 1920 年 1 月训令全国各国民学校改国文为语体文，并宣布国民学校文言体教科书分期作废。在此背景下，1920 年 4月，中华书局出版了《国语文类选》，这是我国最早编选入白话文章的中学国文教科书。至此，随着白话文进入国文教材，文言文一统天下的局面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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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编写理念分析
2.2.1 强调语文联系生活的实用主义教育思潮
1919 年 4 月五四运动前夕，美国著名哲学家、教育家、实用主义哲学创始人之一的杜威应邀来华访问。在此期间，杜威考察了多地的学校并进行了多次演讲，以此宣传他的民主主义教育思想，其中的实用主义教育哲学对我国产生了极大影响。实用主义教育哲学的主要内容可概括为三点：教育即生活、儿童中心、学校即社会。
杜威的实用主义教育哲学经由多名学者的大力传播，最终形成一股实用主义教育思潮，对我国教育界尤其是语文教育的改革产生了持久而深刻的影响。受此影响，杜威的学生胡适等人主持起草了《学制改革案》（也称“新学制”或“壬戌学制”）以及在此基础上颁布实施了 1923 年《新学制课程标准纲要》。《新学制课程标准纲要》对初级中学的教学目的作出了如下规定“使学生有自由发表思想的能力；使学生能看平易的古书；引起学生研究中国文学的兴趣。”2，在教育目的上体现了“教育即生活”的理念，实现了从读书入仕到谋求个人个性发展的转变。在教学内容上，明确把语体文也就是白话文作为教学内容，将读书分为“精读”和“略读”，白话文约占精读课文的四分之三，作文课也以学习白话文写作为主。作文训练的形式不再只有写文章，而是分为写作、文法讨论与演说辩论，将书面语训练与口语训练结合起来，丰富了课堂教学的内容。无论是以白话文为主要教学内容，还是形式多样的阅读与作文训练，都充分考虑到了儿童身心发展的特点与需要，这显然受到了“儿童中心”的影响。在这之后，不论是“29 课标”还是 30 年代的课程标准，也基本延续了《新学制课程标准纲要》里“教育即生活”、“儿童中心”等实用主义教育理念。依据 1932 年《初级中学国文课程标准》编写的《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编者傅东华在编辑大意里也强调“要引起学生自学之动机，并供给语法文法及文章作法之教学及联系材料。”1所以在这套教科书里编写了大量有关文章作法方面的知识，期望这些知识能成为培养学生自由发表思想能力的工具，使学生能够真正地学以致用。有学者对《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的选文做过研究，发现这些选文大多来源于《一般》《中学生》《生活周刊》等刊物，这些刊物在当时都是面向青年读者，适宜青年阅看的刊物。从面向青年学生读者的杂志上选文，表明编者考虑到了初中学生的身心发展水平，重视引起学生的兴趣，这些都体现了实用主义教育思潮对《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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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语文知识内容梳理..........................21
3.2《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语文知识构成内容分析.......................23
4《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语文知识的呈现方式分析.......................37
4.1 知识短文——全面系统地呈现语文知识.......................37
4.2《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语文知识呈现方式的特点..........................39
5《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语文知识的历史贡献与局限............................43
5.1《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语文知识的历史贡献..........................43
5.1.1 极大丰富了语文学科的语言知识内容...............................44
5.1.2 初步奠定了以文体知识为核心的现代写作课程内容.........................49
6《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语文知识编制的启示
6.1 确立合宜的知识选择标准
通过对《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编写理念，语文知识的内容构成、特点以及开发原因的整理、分析不难发现，能帮助学生“养成用语体文及语言叙事说理表情达意之技能”1是该教科书选择知识的重要标准。由于当时国力孱弱落，加之对传统语文教育知识含混不清、教学效率低下的批判反思，人们普遍认为学习先进国家的教育理念、从中寻找普适经验有助于通过教育培养适应现代社会的人才以实现国家富强的目标。因此，这一时期人们大多肯定科学知识型知识的价值，在此认识基础上开发的语文知识因而具有客观普遍性的特点。注重知识客观普遍性的选择标准，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完善了教科书内容，使教师面对白话文有东西可教，改善了语文课堂教学效率低下的状况。但这种经过提炼并且高度系统化的知识体系不仅内容复杂繁琐，同时将语文教学方式单一化为教师条分缕析地讲授，学校语文教育与学生的生活实际被割裂开，这些都导致知识掌握取代能力培养在事实上成为课堂教学的主要目标，考试分数而非语用能力变成衡量学习效果的主要标准。现如今，人们已经意识到语文知识对于学生语文能力的提升不可或缺，但以教授知识体系为目标、过度追求知识体系的系统完整对语文能力的提升作用十分有限。立足《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知识内容选择的经验，结合当下对学生语文能力培养迫切呼唤的现实，教科书在编制语文知识时应重新确立知识选择标准，以筛选、提炼出能真正有效帮助学生提高语言文字运用能力的语文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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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结语
傅东华先生在《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中开发的语文知识内容以及对其呈现方式的选择上受到 20 世纪初国内外教育思潮、语文学科发展程度以及自身对语文教育认识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以科学知识型为参照、以培养学生白话文写作能力为目标开发的语文知识，通过对知识内容构成的细化与深化，不仅助力了 20 世纪 30 年代语文学科知识体系的构建、同时也完善了以语文知识为主体的语文课程内容，开启了语文学科现代化、科学化的道路。在教科书中以“知识短文”的形式独立呈现语文知识是对教科书单元组合方式的全新探索，打破了文选型教科书的既有编写模式，丰富了教科书的功能。但囿于时代与认识水平的局限，《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开发的语文知识过于强调客观性、普遍性，教科书的编排严格也依照语文知识体系，使该教科书以知识而非能力为导向。
语文知识对于语文能力的培养不可或缺，教科书的编制以及语文教学都不应该淡化语文知识，欲使知识转化为能力，最要紧的任务是依据语文课程目标与教学实际重构语文知识内容、选择合适的形式呈现语文知识。笔者以《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的语文知识为研究对象，结合统编初中语文教科书以及当下有关语文学科的最新研究成果，对于教科书在语文知识的选择与呈现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由于教科书的编写本身就是一项复杂艰巨的工作，加之笔者能力所限，本论文的研究还存在诸多缺漏，但仍希望通过自己不成熟的思考为民国教科书的研究以及语文教科书知识编制工作贡献绵薄之力。
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