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邻避效应的相关概念和理论基础
第一节 本研究的相关概念
一、“邻避”概念及来源
“邻避”是指社会所必需的公共服务设施却遭到周边居民的排斥与反对，英文中称为“Not In My Backyard”，该说法最早由Michael O’Hare所创。“邻避”（NIMBY）一词表示的是个体或者社区反对某种设施或土地使用的态度及情绪反应，有时也被表述为LuLus,即当地不想要的土地使用（Locally Unwanted Land Uses）。最初由英国记者Emilie Travel Livezey提出，用该词表明当时美国民众对化工垃圾等污染排放的普遍厌恶与反感态度，后被学界广泛使用和研究。邻避抗争最初爆发于美国社会，成为社会运动的主要形式，以至于20世纪80年代的美国被称为“邻避时代”。“邻避”现象是一个多方的囚徒困境，是个人态度与选址社区群体态度的博弈。如Dear（1992）所说，NIMBY用通俗的话解释就是当地居民想要保护其地盘的动机，是指社区群体面对其周边不受欢迎的开发项目时所采用的保护主义态度和反对策略①。Takahashi（1997）认为“邻避”是指社区有组织的反对有争议的土地使用和设施选址。②结合国内外学者的观点，本文中“邻避”是指由于邻避设施成本收益的不对等性，选址周边的居民承担了身体健康、生活质量下降等一系列负外部性，而其带来的收益由全社会所共享，由此引发的周边居民的反对与抗争的现象。
二、邻避设施的界定
就邻避设施本身而言，多数研究认为邻避设施或邻避项目的潜在影响是邻避冲突产生的直接原因。1977年，Michael O ’Hare对邻避设施具备的特征进行界定：一是能够产生广泛的社会效益，其范围不仅仅局限于设施所在地；二是对当地居民产生害处，如噪音、空气污染等；三是占据较大面积的土地，会改变土地利用方式。这些特征界定为后续研究奠定了基调，此后的学者们基本上围绕上述特征或其不同侧面进行探讨。C.Vlek（1992）认为邻避设施的特征是利与弊的空间分离，好处由全社会共享，而坏处由少部分人承担③。邻避设施的类型、外部性、 规模与社区距离等等特征均会影响邻避态度的产生。Barry G（1991）认为邻避设施很可能会对设施周边的社区民众施加高成本，但与此同时，设施的建设与运行会给使免于承担成本并继续享受生活质量的社会提供可扩散的、广泛的益处，而这些大量的排放物恰恰是整个社会产生的①。我国学者张乐和童星通过实证研究发现核能设施所引发的健康风险还有经济收益问题是激发人们“邻避情结”的主要因素②。何艳玲（2014）认为邻避设施诸如垃圾焚烧厂这些具有污染性质的设施，会产生较大的负外部性，却是整个社会不可或缺的③。学者李永展和何纪芳（1995）认为邻避设施就是不被大家欢迎的项目，但其建设却能促进整个社会的福祉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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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本研究的理论基础
一、公共价值理论
随着管理实践和外部环境的持续变化，政府改革运动不断兴起，政府的角色、职能、组织结构以及与社会的关系都发生了深刻变化。作为公共部门战略管理的重要途径，公共价值管理开始被学者及政府部门广泛关注。当前我国正不断推进深化改革，政府部门面临合并重组、各种社会矛盾频发，公共价值管理能够统筹政治价值、经济价值、社会价值以及生态价值于统一体系中，为社会问题的解决提供一种新型治理思路。莫尔在《创造公共价值：政府战略管理》一书中首次提出公共价值概念，在书中莫尔强调政府部门是公共价值的创造主体并提出基于战略三角模式的政府运作与管理，以更好地促进公共价值的实现②。公共价值理论中提出的“战略三角模型”，提出从使命管理、政治管理和运营管理三个层面实现“公共价值集”的最大化，具体包括：一是使命管理层面上的公共价值，即公共价值创造主体应生产成本低且对民众有价值的东西；二是具备法律以及政治上的可持续性，不仅要求获得上级主管部门的授权，还需要法律的持续保障；三是具备运作和管理的可行性，进而完成公共价值创造。除此之外，波兹曼（2008）认为还应明确区分“公共价值”与“价值”，当其表达的只是所处公共职位的价值时，则只是一种私人价值观和“政治偏好”④。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提出了公共价值失灵框架，当核心公共价值由于制定过程存在缺陷、缺乏沟通、难以有效衔接价值观时，就有出现公共价值失灵的可能，难以实现政府管理目标。
公共价值理论为公共行政中公众需求的描述提供了新的方向，为解决邻避效应提供了参考。在邻避冲突中，政府部门追求的是邻避项目的顺利推进，实现整体效益最大化的价值，而居民则关注的是生活品质和自身利益的最大化，由此产生社会价值与个人价值之间的偏差。公共价值理论避免将政府与市场、政府与社会置于对立位置，认为政府与民众双方的多重价值之间存在“公共价值集”，追求“共识性”价值。公共部门需在公共价值失灵时对多方主体的利益诉求进行综合考量①，实现多方利益平衡，化解邻避冲突以有效地弥合公共价值。这一治理思路有助于摆脱以往邻避治理中妥协式维稳的思维定式，为邻避冲突的解决提供更加制度化、理性化的对话互动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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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研究方法及邻避案例
第一节 研究方法介绍
一、质性研究方法简述
扎根理论是由社会学家Barney Glaser和Anselm Strauss的合作成果，这一方法最显著的特点是研究视角的客观性，在形成理论的过程中，能够同时遵循实证主义、建构主义和诠释主义的范式①。扎根理论将互动主义和实证主义相结合，分析过程包括解码数据，发展、分析和整合理论范畴，并在整个调查过程中撰写分析性叙述。扎根理论始于具体的数据，终于解释理论。扎根理论注重定性与定量的结合，既能克服定量研究方法在既有框架下的程序化缺陷，又能弥补定性研究研究过程的不可追溯性。在访谈结束后对资料进行初步分析，不断将注意力放在更为明确的变量上，随之深入逐渐形成标准化的问题，在这一过程中不断强化资料收集者的目的性。“质性研究的本质更具灵活性和流动性，且其目的并非是验证变量而是发现变量②”。扎根理论作为质性研究的一种重要方法，也同时注重演绎与归纳的结合，在各个社会科学领域都被广泛使用。
二、扎根理论发展路径
扎根理论克服了定量研究方法的单一性思维制约，引起学者的关注并不断发展这一研究方法。根据不同的研究取向和框架，将扎根理论方法论的研究路径分为三支：格拉泽和施特劳斯的经典扎根路径、施特劳斯和科宾的三段程序编码扎根理论以及卡麦兹的建构主义扎根理论。1978年，格拉泽在其《理论敏感性》一书中强调了扎根理论中研究者、观察者的“局外人”身份，强调客观主义。通过中立的观察者身份处理资料，最终建立理论。在格拉泽的经典扎根中区分了实质性编码和理论性编码。实质性编码是通过将数据概念化并进行开放式编码和选择性编码；理论性编码基于概念而形成的高度抽象于具体时空和事物的视角和框架，通过构建中层理论的范式，对相关要素包括情景、因果、行动策略和条件等要素进行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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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案例选取及介绍
一、案例选取理由
该案例作为一起典型的邻避事件，是居民对周围土地使用的情绪反应，项目周边居民的情绪经过认知解放之后产生集体行动，进而产生了邻避效应。在邻避项目建设后，居民不断与政府部门交涉，双方经过几轮博弈之后产生了较大规模的抗争行动，引起了当地政府对邻避事件的关注与重视，也对当地政府的治理能力提出了挑战。根据童星和张乐对邻避设施的分类，医院属于心理不悦类邻避设施，不论是从科学上还是实践方面进行判断，其对居民造成的健康风险是极小的。但从实证调研的情况来看，小区很多居民反映医院的建设会对身体健康产生较大危害，尤其是对老人和孩子的身体健康产生损害。除此之外，还会产生噪音、交通拥挤、秩序混乱等诸多负外部性，对居民的生活品质产生较大影响。这些理由的广泛传播和使用极大地动员了小区居民，扩大了抗争规模，增强了抗争力量。在抗争行动发起后，项目被持续搁置，政府与民众均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以求自身利益最大化，却导致更多消极后果，包括信任下行、舆情危机等次生影响。
这一典型案例的发生也为公共管理者的邻避治理敲响了警钟，在城市治理中，不仅仅是大型的PX项目和核项目的建设会遭到公众抵制，即使是风险等级较低的邻避项目也开始陷入“闹解”难题，即“一建就闹，一闹就停”的治理困境，造成社会资源的浪费。居民在采取抗争策略的同时也为他处的邻避参与者提供了范例支持，增加了社会治理风险。因此，提出具体的可操作的对策，对于推动双方争议的解决、应对日益频发的邻避效应、稳定地方生产生活秩序有重大意义，也对化解政府治理风险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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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城市公共医疗设施邻避效应生成逻辑模型阐释................................29
第一节 邻避情结的形成............................29
一、 项目认知偏差................................29
二、 自利意识驱动................................30
第四章 城市公共医疗设施邻避效应的消解路径.....................38
第一节 转变邻避治理逻辑，化解邻避情结.............................38
一、 利用媒体宣传，弥合认知偏差..........................38
二、 提升公民意识，消解邻避意识............................39
第四章 城市公共医疗设施邻避效应的消解路径
第一节 转变邻避治理逻辑，化解邻避情结
在城市公共医疗项目建设中，政府所秉持的是“科学主义”价值，而居民所注重的是“后物质主义”价值即对个体生活品质的追求，当这两种价值发生碰撞难以有效衔接时，矛盾难以顺利化解，就会导致邻避效应的发生。新时代背景下，地方政府应该转变传统的“邻避管控”思维定式，正视邻避效应的存在，形成民众与政府双方关于邻避设施建设的共生理念，规避邻避效应。
一、利用媒体宣传，弥合认知偏差
在现实实践中，新闻媒体往往被称为“第四部门”，说明新闻媒体在社会公共问题的生成与治理中发挥着重要作用。随着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网络话语权已经逐渐从社会精英群体向普通民众扩散。网络社会的兴起为公众提供了利益互动的公共性空间。②在邻避效应中，有民众的自利意识、风险知识匮乏等因素的存在，但也暴露出地方政府在决策过程中宣传不足、工作欠缺耐心等方面的问题。网络和新闻媒体的发达是一把双刃剑，在为居民提供利益表达与参与渠道，同时也存在随意控制舆情话语权甚至形成群体压力、组织集体行动的问题。在邻避事件的治理中，一旦忽视了媒体在其中发挥的宣传和动员作用，就无法全面地理更无法有效地治理频繁产生的邻避事件。
地方政府部门要充分发挥新闻媒体的积极作用，通过官网、微信公众号以及官方微博等新媒体路径及时真实地公布邻避设施信息，加强项目科学性和安全性等方面的宣传。具体来说，在邻避效应初期，要发挥新闻媒体的专业功能，注重对民众意见的征求、信息的沟通等，积极主动地解答民众关于项目的质疑和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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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论
邻避设施是城市化与工业化过程中的产物，城市化进程的不断加快使整个社会对于公共基础设施的需求也日益强烈。然而随着民众个体意识、权利意识的觉醒以及参与意识的不断提升，在对项目的选址以及规划上更易产生争议，邻避效应也在全国各地频繁上演，一旦应对不当就会导致群体性事件的发生，引发社会危机，冲击社会生产生活秩序。邻避效应是今后地方政府必须解决的难题，是对地方政府治理能力的考验。有学者指出中国已进入邻避治理的新阶段，传统的邻避治理方式诸如经济补偿、利益弥补等手段在当前背景下颇显乏力，难以应对民众所提出的平等、尊重、参与等诉求。城市公共医疗设施中邻避效应的产生也正体现出这一点，民众的利益诉求正逐渐从生存环境、健康权等低层次需求转变为对生活品质、个体权利方面的追求。因此，需要深刻理解邻避效应的生成机理才能更具针对性地应对邻避效应。
本研究以Q市一起典型的邻避案例为切入点，通过实地调查收集邻避效应中相关主体的行为，运用扎根分析方法深入探究城市公共医疗设施的邻避效应生成逻辑，发现在邻避效应中，居民政府的行为和心理特点都会对邻避行动的发生施加影响，决定邻避效应的生成。首先，由于邻避设施负外部性、成本收益不均衡等固有特性，邻避设施周边居民由于项目认知偏差、自利意识和邻避情绪，由此产生强烈的邻避情结，但这一情结仅在心理层面上体现，尚未产生行动。然而，在邻避情结产生后，当地民众向邻避设施的决策即地方政府反映自身利益诉求，但这种诉求受到地方政府部门的漠视，具体表现为快速推进以追求效率、维稳策略以及选择性回应，这极大地引发民众不满，导致矛盾的进一步升级。在抗争情境的成功营造之后，民众开始发起理性的策略性的邻避行动进行抗争，邻避效应至此生成。针对引发邻避效应的原因，提出转变治理逻辑以化解邻避情结、转变治理结构以重塑公共价值、利用多方力量分化抗争情境的应对路径，以此实现邻避效应中多方利益的平衡，形成解决邻避问题的长效治理机制，尝试为邻避效应的化解提供参考借鉴。
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