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岩帅地区佤族历史进程中的生存境遇
(一)佤族传统社会中的历史人文生境
1.历史记忆与部落迁徙
佤族是一个跨界民族,集中分布在中国云南西南部和中缅边境和缅甸的佤邦。是古代濮人的一支,有典籍记载先秦、秦汉时期,西南地区有“僬侥”民族,“僬侥”与佤族自称“布饶”语音基本相同。唐宋时期《蛮书》中有记载“望苴子蛮”,“望苴子”意为佤族士兵。元明清时期,有书记载蒲蛮、古刺、哈刺、嘎刺、卡瓦等,这些均为佤族的族称。根据以上汉文史料记载,因分布地区和支系不同,历史上佤族内部没有形成统一的族称。3境内主要分布于云南省西南部。即沧源、西盟、澜沧、耿马、孟连、永德、双江、镇康以及腾冲、景东等县。而当今,沧源、耿马、双江、澜沧等地的佤族自称“布饶”;西盟、孟连等地的佤族自称“阿佤”;镇康、永德等地的佤族自称“本人”。
沧源古时称为佧瓦山区,部分地区称“葫芦王地”。沧源境内自称“布饶”的佤族于600 年前自阿佤山中心地区景栋、绍兴一带辗转迁来。4在 1949 年以前,沧源地区的佤族并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统一的社会经济形态,在周围其他民族的影响下,佤族的社会形态中有原始的、奴隶的、封建的多元并存。沧源佤族地区三面环山,一面临河,一般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很少与外界联系以及在佤族聚集区,佤语一直是佤族日常交流中最普遍的语言,这样的生活环境为佤族的传统音乐文化的保护与传承提供了一定的保障。由于生活圈较为封闭,外来音乐很少能够进入,佤族维持着古老的生活方式,使用了口传心授的方法,使得佤族的传统音乐文化一代一代的传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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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当代视阈下佤族的族群流动与习俗衍变
1.村落族群与生活语境
在 20 世纪上半叶,沧源岩帅地区由于受地理位置的影响,使得交通不便,信息闭塞,发展相对落后,佤族长期过着一种相对封闭、自给自足的生活。在新中国成立前,岩帅地区的社会组织形式都是以血缘为纽带的部落或以地缘为联系的村寨为主,并由“格若”管理村寨大小事务。由于岩帅地区属于沧源的老解放区,所以在 1949 年初,经过社会改革后,由“格若”管理村寨的制度被废除,开始实行民族区域自治和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各级政府组织的设置和管理者的产生,都由国家制度和法律实行,岩帅地区的佤族直接从原始社会过渡到了社会主义社会。
岩帅镇位于沧源佤族自治县东部,东面和南面与澜沧拉祜族自治县的安康、雪林两乡接壤,西邻单甲乡和勐省镇,北接团结乡,总面积为 200.868 平方公里。辖 22 个村委会有岩帅、东勐、黄果、联合、岩丙、新华、建设、贺勐、中贺勐、贺南、新寨、团结、东米、班驮、班奈、公曼、贺科、赛弄、安海、安拐、昔勒、坝邻。镇人民政府驻岩帅村,东与联合村接壤,南与岩丙、新华相连,西与贺南、新寨毗邻,北与东勐村相邻。18全村有 489 户,其中拉祜族有 60 户,为佤族、拉祜族杂居。主要姓氏有田、赵、鲍、伊、李、肖、陈、字等,佤语称为“永干”、“赛索”、“永不惹”、”顿格珑”、“永荣”、“斯涅”、“斯古”、“布惹”。
主要以种植水稻、玉米、粮食作物和茶叶、核桃、烤烟等多种经济作物为主,住房也从传统的“干栏式”茅草房变成了混凝土建筑。伴随着经济、交通、各种媒介的影响下,佤族打开了闭塞已久的大门,村民们日渐频繁的与外界进行广泛的交流与沟通。在现代化进程中,许多外来文化的涌入,强烈的冲击着佤族传统音乐文化的生存环境,使其置身于主流文化的包围之中,但岩帅地区的佤族依然信仰着原始的宗教以及严格遵守着部分的传统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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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岩帅地区佤族传统音乐的时空境遇
(一)岩帅地区“咯给布饶”的考察与叙事
在新中国成立以前,关于研究佤族传统音乐文化的文献笔者未能搜查到。而收集研究佤族传统音乐的时间大致为新中国成立以后。在陈国庆 2015 年出版的《中国佤族》和 2001年魏德明出版的《佤族文化史》中,从歌唱形式及歌唱内容入手,将佤族民歌大致分为了“勒恩”(有乐器伴奏和无乐器伴奏)、“毋桑拉姆”(劳作时歌唱)、“齐傲”(火塘音乐)、“格龙”(猎神音乐)等种类34;而 2002 年赵岩社出版的《佤族生活方式》中的第九章,从歌唱形式切入,把佤族民歌分为 loux ngeei“洛崖”(吟唱歌)、glao“格劳”(共乐歌)、brie“布诶”(欢呼歌)、nkreh“格惹”(踏歌)、loux glieh“洛格雷”(玩耍调)、loux ah“洛啊”(清唱歌)、loux glieh gon nyōm“洛格雷官鸟”(儿歌)、loux mglaiggon nyōm“洛格来官鸟”(摇篮曲)等八大类别。35本研究以笔者的田野调查为基础,以沧源岩帅地区佤族的内部视角及内部分类为依据,对沧源岩帅地区的佤族民歌从类别与发生场域、文化功能与歌唱禁忌的层面进行了以下描述与分析。
1.“咯给布饶”的类别与发生场域
“咯给布饶”意为佤族的“歌”。可将其分为七个类别,分别为“咯哎”、“咯格林”、“宗咯阿”、“咯阿得更”、“咯代本欧”、“咯买考”、“咯格管略”。“咯哎”(Louxngeei)意为吟唱,歌词即兴,押韵较为严格,一般为五字句或七字句。内容可为抒情或叙事,曲调不变,男女老少都喜欢唱。佤族男子一般在婚后更喜欢唱“咯哎”,他们认为“咯哎”能彰显自己成熟的魅力。歌唱时无乐器伴奏,通常以一个引腔“哎~”开头,音可长可短,随着歌者的气息而变化,下一句开始时用一个小腔与上句联接,结尾通常以“6”下滑到“3”结束。如流传于岩帅地区的《Si mgang lih 》(司岗里)36,歌词大意为我们从葫芦出来时,吃着野菜和树皮;我们从山洞出来时,吃着兽肉来生存。我们的祖先和祖辈,讲述葫芦的故事;我们的阿爸和阿妈,讲述司岗里的传说,不论佤族拉祜族,傣族和汉族,我们都从司岗里出来,我们来自葫芦里,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们都是同根生。这首“Si mganglih”则是用“咯哎”的调子讲述了佤族的宇宙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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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岩帅地区“根给布饶”的探寻与叙说
“根给布饶”意为佤族在歌唱舞蹈时使用的器具,可视为佤族“乐器”的统称。在佤族的传统社会里,乐器不仅是他们的娱乐工具,也是驱邪祛病、提高劳动生产率、报警等更为实用的工具。佤族祖先依据“格罗”不同的鼓点,用来传递信号。会制作传统乐器的佤族,往往会得到周围人群更多的尊重。虽然,佤族乐器在制作技艺上算不上精美,但佤族在传统生活中对乐器的操弄,在一定程度上发挥着特殊的作用,且具有了一定的文化内涵。
1.“根给布饶”的类别与结构
通过与当地老人们的聊天得知,岩帅地区流传的乐器主要有“格罗”、“阿格若”、“毕冷冷”、“布央”、“饶”、“顶”、“德”等等。
在佤族的传统社会中,“格罗”是每个佤族村寨的必备品,但其并没有统一的形状大小。以沧源县岩帅镇建设村的“格罗”为例,圆形的鼓身,在两端各有一个正方形的开口,两端开口之间有一条沟槽相连。鼓身由木头支架托起,使鼓身距离地面有一定的高度,鼓棒是两根圆形的木棒。演奏时,演奏者站在“格罗”一侧的中间,两手各持一根鼓棒竖着击打中央靠近窄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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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岩帅地区佤族当代音乐的时空境遇.........................................26
(一)佤族“斋”......................................26
1.活动流程.........................................26
2.表演内容............................................29
四、岩帅地区佤族音乐行为的交互共生与文化认同....................................... 44
(一)“传统~现代”视阈下音乐的发生与音乐观...................................... 44
1.不同视角下音乐的发生.....................................................44
2.不同视角下音乐的行为与观念.......................................45
结语................................................50
四、岩帅地区佤族音乐行为的交互共生与文化认同
(一)“传统~现代”视阈下音乐的发生与音乐观
佤族音乐是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所形成的一种精神传递形式,也是社会生活中重要的交流方式。佤族无论男女,都是自幼开始以口传心授的传承方式在日常生活情景中习得本族的歌舞乐能力和经验。随着时代的变迁、生活环境的改变、外部世界的干扰等影响,佤族传统音乐的发生、音乐观念都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1.不同视角下音乐的发生
在佤族的传统社会生活中,音乐事象的发生都伴随着本族内部的社会文化功能和社会机制实现,以此满足人们的生活诉求。他们根据社会生活的不同需求用“声音”来传递自己的情绪与情感,如:在家中、山林里,在结婚、丧葬或盖房时唱“咯哎”;在晚上闲暇时间里,到村寨的广场玩唱“咯格林”;在山间或村寨的角落随心境唱起“宗咯阿”;在户外不同劳作时唱的“咯阿得更”既可解闷也可抒情;进新房时唱的“格老”,既为新房主人祝福也是本村寨成员社会交往的重要时刻;在“勒拉儿”或者猎获猛兽而归时歌唱“布来”、在打歌时吹响“毕”、唱起“咯买考”;小孩在玩乐时歌唱“咯格管略”;需要与神灵沟通的时候敲响“格罗”;上山放牛的时候吹响“阿格若”;在收割稻谷时,吹奏“毕冷冷”;在谈情说爱时吹响“饶”;在串姑娘时弹起“顶”;在猎归时吹奏“得”等等……佤族传统音乐的发生在特定时空中,真正将音乐的娱神、娱乐、交流表达等功能发挥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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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本文以沧源岩帅地区的佤族在社会进程中不同时空境遇下所发生的的音乐行为为研究主题,将具体的音乐事象置于社会形态、日常生活及民俗节庆中,围绕着“传统~现代”视阈下音乐的发生、音乐的观念、音乐的交互共生与文化认同进行分析与研究。通过对沧源岩帅地区佤族历史人文交织脉络中音乐实践的动态观察与即时刻写,笔者发现佤族作乐的“缘身性”意义在“历时与共时”的社会变迁中,“音乐”的发生与文化认同心理、社会秩序呈现出一种互生、互动、互融的关系。
首先,佤族的传统音乐与现代音乐发生在不同的社会环境、时代场域中,依靠“文化持有者”共同的自我认知将本族特有的音乐内核继续延续并凸显其意义,这是佤族表达本民族文化认同和文化体验的重要基础,也是本研究将沧源岩帅地区佤族的音乐行为置于“传统~现代”社会发展的语境中来解析其之间互生、互动关系的前提。
其次,由于受到现代社会变迁及外来文化的影响,伴随本族内部社会的需求,导致佤族社会生态发生了重要转变。作为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音乐,也在音乐行为、音乐行为背后所蕴含的音乐观念、音乐的表现形式、音乐的功能、音乐的社会化作用等方面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这种变化在仍然部分续存于岩帅地区佤族村寨生活中的传统宗教与传统民俗活动、在政府主导下重新建构的新型节庆与专业艺术创作以及通过互联网多媒体进行的公共文化传播等层面,都以历时演进与共时呈现的态势存在于当下。
最后,在当今的 21 世纪,文化认同是对文化价值肯定性的选择,由此“文化持有者”对本民族文化的认同,成为了佤族音乐得以传承与发展的保障与前提,是推动佤族音乐发展的动力。通过对沧源岩帅地区“传统~现代”时间轴中佤族的宗教信仰、民俗节庆、日常生活以及音乐发生、音乐样式的勾勒与深描,可以看出岩帅地区佤族对本民族音乐文化的认同,是基于“传统~现代”交互共生的态势下的发展,最终反哺于沧源地区的佤族村落中。作为文化主体的佤族在一直延续的“现实”日常生活中“操弄”音乐的方式已经发生了根本性转变。同时,专属于佤族内部的音乐文化表征在实践过程中,已经实现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社群与社群、人与人之间等多重关系的重组。
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