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现代文学如何叙述婆媳关系

引 言

自从人类进入父权制社会以来，以男性血缘为中心的家庭成为社会的基本单位，而婆媳关系是家庭结构中既重要又特殊的一组关系。其重要性在于婆媳都担当了繁衍与延续男性家庭后代与血缘的重任，在家庭中起着他人无法取代的作用；其特殊性在于她们在以男性为主体的家庭中都是外来者、客体、他者，其家庭地位跟她们与家庭中男性家长和继承人的关系的疏近密切相关。婆媳关系不是建立在自然属性和血缘基础之上，完全是人为的社会属性，它比父子关系、夫妻关系拥有着更为复杂的内涵。因为婆媳关系影响着家庭与社会的稳定，中国古代社会非常重视对婆媳关系的规训与引导，不仅在史书上大书特书孝妇神话，而且在文学作品中有意淡化婆媳冲突，编制出婆媳和谐、相依为命的美丽图景，如《窦娥冤》、《琵琶记》、《秋胡戏妻》，书写媳妇隐忍屈从的美德。
事实上，在封建宗法时代，在传统的大家庭中，由于女性生活空间和生命形态的极端狭小，婆媳之间的紧张关系更加尖锐化，冲突是婆媳关系的常态。当然，在古代文学叙事中也有写婆媳冲突，如《孔雀东南飞》、《聊斋志异·珊瑚》、《醒世姻缘传》等，但是这些作品往往简化婆媳冲突的复杂原因，将婆媳冲突处理成好人/坏人的道德对抗。而事实上，婆媳冲突与个体的道德品行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女儿——妻子/媳妇——母亲/婆婆是传统宗法社会中女性拥有的三种合法的社会身份，这三种身份又被“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道德戒律严格规限在对男性的从属与依附的地位上，女性在其人生的不同时段都要承受着男性——父亲、丈夫、儿子的调控，从来就没有获得人生自主权，其人生利益和权利的获得与维护都跟家庭中的男性紧紧捆绑在一起。然而，中华民族又是一个将孝道塑造为人的第二天性的民族，一直把孝道作为一种宗教来崇拜，因而，母亲/婆婆在被压抑的从属身份中又获得了压迫儿女、媳妇的特权，但是由于女儿最终是要出嫁的，儿子又有相对开阔的生活空间和不可逾越的男性特权，母亲/婆婆的权力行使对象，大多落实在与她朝夕相处、生活在同一狭小空间的媳妇身上，婆媳之间的冲突与争斗其实是不可避免的。其实，小小的婆媳关系既涉及到个人与社会的权力关系，更涉及女人与女人、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性别权力关系，不仅包涵着宏大的社会文化因子，而且有着微妙的个人心理因素。
进入 20 世纪后，在西方人道主义的烛照下，中国现代作家吸取现代心理学的研究成果，开始深入开掘婆媳关系的社会文化和人性心理内涵，并且因婆媳角色的扮演者女作家的参与，其开掘呈现出多方位、多层次的态势。文学是一种话语叙述，任何话语的产生都与具体的历史语境有关，文学的叙述是依据某个特定的社会集团或社会公众认可的观念组织材料、结构故事，其中主流意识形态、权力话语占主导地位，但不是全部。中国现代文学中，作为文学叙述的婆媳关系必然也是一种由各种声音、各种形式的权力讲述的故事，随着时代话语的焦点以及叙述主体的兴趣与体验的变更而衍变。

一、现代文学中的“恶婆婆”与“苦媳妇”…………………………………3
二、 婆媳关系叙事的多路向流变…………………………………………9
三、抗战背景下的婆媳关系叙事…………………………………………16
结 语……………………………………………………………………20
注 释……………………………………………………………………21
参考文献……………………………………………………………………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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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 语
综观中国现代文学的婆媳关系的写作，可以总结出下面几个特点。首先，新文学的作家们超越了古代文学中的好人/坏人二元对立、简单化处理婆媳冲突的叙事模式，以现代人道主义立场或者古朴的世俗理性、民间理性来观照婆媳矛盾，对所有的当事者都寄予无限的同情与深厚的关爱，尤其是对一直被绑在道德耻辱架上的恶婆婆作出了重新的阐释。其次，婆媳关系是创作主体关注现实人生、注解思想观念的话语场所，对其内涵的阐释与发掘，随着社会思潮、主流意识形态的变换而变化。再次，创作主体的性别身份、社会地位影响着作品主题的取舍和叙事结构的安排。不论是疏离政治权威的知识分子巴金，还是亲近政治权威的解放区作家，男性作家都试图在婆媳关系这狭小的领域里安置民族——国家、社会——时代等宏大叙事话语，表达他们对世界的建构与认识，释放他们因时代的变更所产生的角色焦虑。女作家更愿聚焦于变更的时代里不变的男权文化和女性的文化身份，拷问在囚牢中挣扎的女性的生存状态与生命意义。

参 考 文 献
1、康泳：《中国现代文学婆媳关系的叙事模式及其文化意味》，《云南民族大学学报》，2005 年 7 月，第 4 期。
2、刘传霞：《论中国现代文学中的婆媳关系》，《东岳论丛》，2004 年 3月，第 2 期。
3、宋尔康：《汉乐府〈孔雀东南飞〉与巴金〈寒夜〉之比较》，《华北水利水电学院学报》，2003 年 5 月，第 2 期。
4、郭文元：《论赵树理小说中婆媳关系的民间叙事》，《河南科技大学学报》，2003 年 12 月，第 4 期。
5、江倩：《论〈寒夜〉中婆媳关系的描写及其社会文化内涵》，《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03 年，第 3 期。
6、江倩：《论〈寒夜〉婆媳形象及其关系描写在巴金创作中的意义》，《陕西教育学院学报》，2002 年 11 月，第 4 期。
7、张艺芬：《冰心、萧红、张爱玲笔下的“恶婆婆”形象》，《绵阳师范学院学报》，2004 年 2 月，第 1 期。
8、刘筱凛：《曹七巧——传统母亲形象的毁灭》，《湖南科技学院学报》，2006 年第 6 期。
9、江倩：《“都不是正面人物，也都不是反面人物”——论〈寒夜〉中的婆媳形象》，《陕西教育学院学报》，2005 年 2 月，第 1 期。
10、刘传霞：《论中国文学现代性叙事与性别意识建构》，《云南社会科学》，2006 年，第 5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