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地带”的王国维

第一章绪论

1.1王国维在文学批评与文学史中的地位
作为中国学术承前启后的衔接者和领路人，王国维是任何一位中国比较文学研究者不能绕开的名字。在哲学、美学、宗教、及历史方面，王国维都取得了不朽的成就，而他以各种视角所关注进行的文学评论工作，更是为中国近代比较文学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正如温儒敏在《中国现代文学批评史》中讲到的:“二十世纪初，王国维在其文学批评与诗学著作中表达了一种与工具论迥异的文学观，这可以视为中国现代文学的另一个源头，另一条重要线索”。’不可否认，不论是西方的悲剧美学，或是东方的宗教佛学，还是中国传统的儒道思维，王国维在学术研究中所运用的各类视角为中国的现代学界开启了一道理性思索之门。
这种开路者身份的彰显，首先表现在他对于西方美学理论的运用。晚清时代，西学大量输入。作为有着深厚中国古典文学底蕴的“国学大师”王国维的学术研究方法，却同普遍的中国旧式学者有着天壤之别，在中国文学史上首次将美学哲学的视角带入了文学作品的研究当中。并且形成了以解脱说、古雅说及意境说等为代表的思想系统。而他所做的所有学术努力，都无不彰显了20世纪上半叶学术甚至是思想变迁的趋势。
与同时代许多盲目学习西方的学者不同，王国维虽大量的运用了西方的理论，却仍然具有鲜明而独立的思考精神和开放性的研究视野:“且欲通中国哲学，又非通西洋之哲学不易明也……异日昌大吾国固有之哲学者，必在深通西洋哲学之人，无疑也。”’这显然是比较文学领域的题中应有之义，即使在今天看来仍然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除西方美学理论以及传统儒道之学外，还有研究者提出了王国维的另外一个思想维度—那就是佛家底蕴。在其思想理论体系中，佛学思想是其中不可忽视的一股潜流。其“境界说”“解脱说”等理论，更是深受佛家思想的影响。运用到具体文学作品的品评中也是屡见不鲜，下文中将对这个问题予以详细阐述。
王国维的一系列学术研究，为中国现代美学的开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从他开始，中国文学以及思想开始逐渐同世界文学以及包含宗教在内的文学以外的艺术领域不断交融贯通。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王国维的学术研究是中国现代学界的一条重要的理论之源，也是中国现代学术的真正起点。他的身上，交织了各种互相矛盾又并行不悖的因素，这其中包含了中国古典的儒道之学、西方经典美学理论、东方的佛家底蕴，以及他作为一个艺术家和艺术评论家不可忽视的身份特征。对于王国维及其学术研究进行深刻的阐发和挖掘，势必会对了解中国现代当代文学、哲学、美学的源头及发展态势起到重要作用，也可以期待从中得到一些对于当代文学及文学理论研究的指导思路。

1.2《红楼梦评论》在王国维论作中的地位及意义
《红楼梦评论》最初发表在《教育丛刊》上，距今已有近百年。是王国维早期的学术研究。如果说中国在想近代的转型中王国维的学术努力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那么《红楼梦评论》便是其中最具有重要意义的研究之一。在过往所有关于《红楼梦》的研究之中，多为具有传统中国古典文学特征的研究方式，如评点(文学批评)或索隐(历史考证)研究。而在这个意义上来说，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的出现将红学研究带入了文学与美学角度的关照，具有划时代的意义。笔者认为，其学术意义及地位主要体现在以下三点:
第一，《红楼梦评论》是王国维现代学术研究方法以及理论体系的初步建立及尝试。这主要体现在王国维在《红楼梦评论》当中首次使了理论体系以及逻辑演绎等方式进行严密而自觉地学术研究。这同中国传统文学中的名言、典故、比兴等批评方式大相径庭。在《红楼梦评论》中，王国维以渊博扎实的东西方学识为基础，营造了一个表达方式与思维内容相合相契的现代学术研究的全新体系，在用语表达以及逻辑思考上也力求符合条理规范，科学严密的现代学术研究标准。这些尝试都令《红楼梦评论》同之前的红学研究产生了较大差别，也更凸显了其浓郁的理论色彩。
第二、跨学科、融贯古今中西的学术视野及其对比较文学学科的重要意义。《红楼梦评论》首次将西方哲学美学中的经典论点带入红学研究之中，对《红楼梦》进行了系统的理论阐释:“欧洲近世之文学中，所以推格代(歌德)之《法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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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中国儒道传统文论思想............ 16-19
2.3 佛学渊源 ...............19-21
第三章 《红楼梦评论》悲剧意识之阐释.............21-30
3.1 从三条路走进《红楼梦评论》........21-28
3.2 重读《红楼梦评论》............. 28-30
第四章 中间地带的王国维 .............30-35
4.1 王国维的精神线索........... 30-33
4.1.1 对于生命价值的困惑....... 30-31
4.1.2 欲求解脱的苦痛............ 31-33
4.2 中间地带：王国维及其著作的核心价值及局限......... 3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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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论:王国维与我们自己

在本文中，笔者试图将王国维思想体系中的中国传统儒道思想、西方近代哲学美学思想以及佛学底蕴进行融合观照，从王国维的文本批评实践入手，对其批评文本的精神内涵和表达形式等多个层面进行了综合的分析和阐述。笔者认为，王国维的思想内涵和精神结构具有混合的交叉性和多义性，他处在中国传统古典文论、西方哲学美学理论以及经典佛家思想的交叉点，同时，王国维又是艺术家，不仅以自己客观体系的眼光去阐述艺术作品，还作为主体进行艺术作品的创作。可以说王国维的精神来源是纷繁多样的，不论是中国还是西方的角度，也不论是宗教还是艺术的眼光，他己能够从各种纷纭的理论中提炼出一种非凡的思辨力和洞察力，可以在这样一种多维度、多样化的理论空间中进行助文本阐述的精神书写。在这样一种思想结构和精神体系中，王国维相比其他的文论家或创作者来说，更具有一种多维的向度，正是这种多元化、多向度的特质带领他进入到对艺术作品和现实人生最深刻和全面的体悟之中。
然而，伽达默尔说过，阐述历史文本，最终是指向激活我们自身的历史性。对于王国维及其论著的阐述和分析，最终还是为了更好地解释和理解我们自身。在这样的思考中，我们不禁要发出这样的疑问:“我们”这些个体的根本本质特征是什么?是介于“国家”和“民族”这种理论体系中的一份子，抑或介于“现代”概念笼罩下的一名社会成员，还是宗教话语体系中的槛外之人，又或者是以致力于包括文学在内的艺术精神领域的有志者?而抽升出来的这么多的个体特征，是否就能作为完整的定义对整个群体甚至某个个体进行覆盖和界定?
第一，就民族和国家的层面来说，王国维同我们同属于中华民族，他的理论经验同我们有着不可分割的密切联系，我们也能在自身找到同他的精神结构中一
脉相承的东西，那就是源远流长的中国传统文化。但是现在，这种对于传统文化绵延己久的认同感己经越来越淡，随之而来的地域和思想上的“移民”却越来越多，一方面这部分人对自己民族文化无法完全认同，而另一方面他们又无法完全
进入他民族的文化，久而久之必然会产生出一种身份认同的焦虑感，而这种现象正上升为中国许多地方的现实问题。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深入地阐述和解析王国维及其论著具有很深刻的现实意义，因为解读在他思想中深厚的国学底蕴会让我们更好地理解本民族的传统文化经验。而王国维在时代交错、百家争鸣的背景中对待中国传统文化的态度和方式，更是我们至今仍然应当借鉴和学习之处。因为王国维的精神渊源和思想结构是十分多元丰富的，除国学根底外，还有西方文化的身影。歌德说不懂外语的人也不会真正‘懂得自己的母语，我们同样也无法设想一个对外界文化一无所知的人能真正体悟和‘懂得自己内部文化传统的历史和现状。所以我们需要深入了解其他国家和民族的文化经验，通过这种学习建立起一个互相比照的系统，从而使本民族的文明文化获得一种更为客观的定位。正如海德格尔所表明的，我们应当通过对“异己之物”的了解，来更好地领悟和运用“本己之物”。
第二，就现代学术范式以及学术理念的转型及建立的层面来看，王国维及其研究论著中在传统与现代转型期间所蕴涵的对于现代思想的遥想和洞察在今天看来仍然具有很强的前瞻性。如王国维在诸多作品中表述到的对于个体生存状况的忧虑和思考，对于现实人生苦痛的揭示和对于人生中无休止欲望的超脱之路的求索，在现今的社会中也具有积极的启迪意义和现代思想。王国维所思考的这些问题在当今的社会中依然存在，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并没削弱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欲望、苦痛、孤独、荒谬已成为了扼住现代群体的怪兽，而王国维以其周密的思辨力和深刻的责任感在一百年前就将这些晦暗的深渊展现给了我们。不论是中国传统的儒家、道学，古典戏曲理论，还是西方康德、叔本华、尼等的哲学美学理论，抑或以佛学为代表的宗教理论，王国维用他所能够触及的所有理论领域来探索这种解脱之路，即便最后也未能探索到真正的“解脱之路”，但这种对生命意义上下求索的态度和其中所进行的探索实践的方式，都为我们今天的现代学术精神和学术研究方法注入了不可或缺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