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莫言笔下的“红”
第一节 莫言红色书写的整体特征
一、红色书写的超然地位
为了直观地感受莫言的红色书写状况,笔者选取了这位作家从 1981 年开始发表小说以来的所有长篇小说以及有代表性的中短篇小说共计 21 部,将其中出现的色彩进行了使用次数统计如下表 1,使“红”之现象在与其他颜色的对比中展露得更为具体:
另外需要说明的是,笔者按照以下原则进行统计:
(1)颜色分类上,根据德国心理学家赫林的心理四原色说,将主要颜色提取为红、黄、蓝、绿,以及从中混合而生,成为受视觉影响形成的基本感觉色黑、白共计六种颜色为基本色。其他过渡色如橙、紫、灰、褐等由于出现次数较少,故不纳入统计范围;
(2)在合成颜色词如紫红、粉红、焦黄、灰白、青黑等中,按照位于后面的代表颜色主色,而前一位的是与之融合的混色纳入统计,故如“粉红”“橘红”等归入“红”色词中,“灰蓝”“海蓝”等归入蓝色词中;
(3)文中出现的人名、动物名、地名、建筑处所名等专有名词如“蓝脸”“黑驴”“育红小学”“白肉书记”等,由于其既掺杂作者主观情感因素又拥有指代事物的表层客观属性,即词组中的颜色词既是形容词,又与其他词组合而成为代词,笔者按照每章节最多一次进行计算;而如“黄瓜”“白鳝”“绿豆”等只拥有代词属性的词则不纳入统计范围;
第二节 莫言红色书写的历时变化
一、用量与用法之变化
从历时性的层面来看,笔者考察了莫言从 1982 年于文学杂志《莲池》发表小说至 2009 年完成长篇小说《蛙》的 38 年间的绝大部分作品,并计算了每年发表小说中的红色词词频。其中选取对象及计算标准如下:
(1)每年选取一到三部作品,若超过两部则计算每部作品的红色词词频(每万字),并取平均数;
(2)每年选取的作品以长篇小说为主,若数量不达要求,则以中篇小说替之;若仅发表中篇小说,则选取数量大于两部;若中篇小说数量不达要求,则尽量选取一万字以上的短篇小说;
(3)择选小说以显现莫言的用色平均水平为原则,故若出现发表小说较多的年份,则不选用红色出现最多和最少的两部;
(4)每年选取的小说以写作完成时间为准,若无法查询则以第一发表时间为准进行归类;若该年份没有发表小说,或仅发表短篇小说,则跳过该年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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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莫言红色书写的常态与变态
第一节 红色的文化内涵
小村秀雄曾在《近代绘画》中说:色彩就是破碎了的光。人通过视觉中枢感应光线并产生生理反应,再由思维意识判断光的色相、明度与纯度。而电磁波为700 毫微米的红色在“可见光谱中光波最长,接近于可见光谱的极限”,其最能给人以鲜明的视觉刺激,引起神经系统的紧张,并使人产生情感上的共鸣:“西方一些色彩学家认为,任何一种颜色的华美程度都无法与红色相比。无论是直接印象与感受,还是超越时空的想象与联想。”红色成为一种“原色”出现于艺术家的画板上或作家们的文字中,也以一切激情的代表色出现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无论在中国还是西方,其都拥有丰富的文化内涵。
一、自然原型中的红色本义
红色被人类有意识地加以使用的时间可追溯至原始时代。在我国,考古学家曾于周口店发现山顶洞人活动的地区范围内有红色矿物质出现,也就是赤铁矿粉粒。经研究表明,这些原始人将红色矿粉遍洒于尸体周围,还将打造的装饰品一律涂成红色。在西方,公元前六世纪的古希腊人主要使用红色的染料在陶瓶上作画。美国语言学家布伦特·柏林和保罗·凯认为,红色在各民族的原始生活中占据重要位置,而原始生活中的红色的频繁使用表露出人类对其最早的的敬畏心理,这是源于对未知自然力量的崇拜。美学家阿恩海姆中认为红色能够使人联想起火与血,而火焰、鲜血与太阳在人类的视觉感知中本就是红色的,“红”的基本意义就源于物理色彩与其相一致的这三种自然物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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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常态的红色书写
由第一章可知,莫言笔下的“红”附着面极为广博,在对一般物象进行色彩勾勒时,他通过有意或无意识的反复书写,在语言的指涉上本可以拥有多重颜色身份的、日常生活中较为普遍的客观事物特别赋予了“红”的表征,从而形成了带有历史观感与基本文化通义的红色物象群。本小节即分析这些“常态”的红色书写方式与运用特色。
一、红色人物中的美与恶
美学家塞米利安曾说:“我们看一部小说主要看小说中对人物性格的揭示,这也就是构成小说的魅力和教育意义的因素。”而在莫言笔下的红色物象中,只有服饰是人物带有感情的无声朗诵,能够让观者“见微”而“知著”。张爱玲也在她的散文中说道:“衣服是一种言语,是随身带着的一种袖珍戏剧”,拥有个性化的色彩的服饰作为一种“有意味的形式”而存在,是透视人物灵魂的窗口。通过梳理笔者发现,莫言笔下与红有关的 26 种服饰类别里有 38.5%的服装明确指向了女性,涉及物为西装套裙、旗袍、绣花鞋、乳罩等;另外有 0.08%指向儿童,如红肚兜等;其余的则指向模糊。
这些女子也是古人描画的“红粉佳人”,她们以“红”为装,如“红”般艳丽多姿:《天堂蒜薹之歌》中“身穿一件红旗色的裙子”的女子有“长的出奇”的睫毛、“像红透了的樱桃”的嘴唇,以及“高高地挺着”46的双乳;《食草家族》中的黑裙女子“在光柱里跳跃着,纱裙翻动,露出了紧绷在她屁股上的鲜红的裤衩,像一片灿烂的朝霞”;《生死疲劳》中的春苗“穿着一件红色的裙子,领口鸡心状,红色花边”;《丰乳肥臀》中的上官想弟“穿着一件惊世骇俗的红绸旗袍”“嘴唇抹得猩红”“腰肢如柳条”……红色衣物通常与“红唇”一起出现,作者一般不是正面写她们的“美”,而是通过作为旁观者的他人表达这些女子给他们的惊艳之感,如“想亲吻你丰满的臀上那一抹鲜红的阳光”的“我”、“让我心中产生异样的感觉”的蓝解放,以及“小脸赤红”“成了呆瓜”的民兵们。男性旁观者无一例外地认为这些女性性感婀娜、美丽青春,就像穆时英笔下穿红的Craven’A 与红色的 Diana 们般成为他们的爱恋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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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莫言红”的精神叙说 …………………………… 41
第一节 红色意象的精神内涵 …………………… 42
一、红鲤鱼与红萝卜 …………………… 42
二、红高粱与红马驹 ……………………… 43
第四章 “莫言红”的形成 …………………………… 54
第一节 莫言色彩偏好形成的历史语境 ………… 54
一、“成为作家之前”的色彩感知 …………………… 55
二、身份认同与红色书写的个性追求 …………………… 57
第五章 “莫言红”与现当代小说中的红色书写 …………… 69
第一节 现当代小说中的红色书写流变 ……………………… 70
一、乡土世界:黑白中点缀的“红” …………………… 70
二、现代都市:繁复明艳的“红” ……………… 71
第五章 “莫言红”与现当代小说中的红色书写
第一节 现当代小说中的“红”色流变
一、乡土世界:黑白中点缀的“红”
五四开始到新中国成立前夕,处于帝国主义与封建主义双重压迫下的中国社会水深火热。就如冰心在《一个忧郁的青年》中塑造的主人公那样,知识分子们大多在是“彷徨”还是“呐喊”的纠结中变得“忧郁”,此时的文学世界呈现出如郁达夫《银灰色的死》一般的无彩色感。以鲁迅为首的希望以文字来“疗救”人民的作家们用笔书写现实的苦痛,他们的文字中流淌着化不开的“黑”(如较为普遍的“黑夜”意象),其中的人物在经历一番挣扎后总是面色变白,做了“黑”的牺牲品。此时,“红”作为最能刺激人神经系统的亮色,往往在以下两种情况中出现:
一是以红描写人物面色或面部器官色彩以显示人物心情,如王鲁彦《葛生哥嫂》中“一对赤红的眼睛流着眼泪”,彭家煌《悲惨的结局》中“满脸通红”的秋琴,鲁迅《祝福》中祥林嫂“还是红的”两颊等。其可能是因害羞或身体健康带来的面部红润,如刚叫到四婶家做佣人的祥林嫂“年纪大约二十六七”,作者写她在试工期内“整天地做”,可见“红”预示着祥林嫂身体的强健;也可能是因愤怒或其他情况带来的不正常的脸“红”,如彭家煌《怂恿》中上吊自杀、被救后将死未死的二娘子“脸上红艳艳的,只是口眼紧关着”,显出一种略带恐怖的气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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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综上所述,在色彩纷呈的八十年代文坛中,将童年经历与个性爱好相结合的莫言以傲然的“红”色之姿闪耀其上,创造了大量的红色意象并吸引了评论家们的注意。但在大幅度用红之后,来自学界的无形压力与莫言不断寻求突破的创作意识使其转变了以往的用色态度。总的来看,莫言笔下的“红”以多而广的意象群构造显得独树一帜,而其他的红色描写虽然较之前的作家有所突破,但总体上呈现出大同小异的写作特征。在第五章的分析中笔者已经提到,研究者们的作家红色词专论只涉及到莫言和张爱玲,但除却莫言 2012 年得奖后发表的 5 篇,剩余 8 篇仍旧比研究张爱玲“红”的 4 篇多了一倍;同样作为背景色出现的红杜鹃与红高粱功能一致,状态相似,而“莫言红”却具有更高的知名度。在第四章中笔者提到,学界认为莫言用红的数量较大进而开展研究,但随着时间推移,莫言的用红数量已经慢慢减少,研究热度却不见递减。在第一章中笔者提到,莫言小说中的红色词从 80 年代中后期的 20.12 次/万字跌落至新世纪初的 3.7 次/万字,而实际上 2000 年后的“莫言红”色词频不仅落后张爱玲《传奇》中的 8.76 次/万字,且不如同时期作家如阎连科《受活》中的 11.61 次/万字及曹文轩《草房子》中的 10.53 次/万字。那么研究者们都在叙说哪些“莫言红”?这种“红”真的可以代表莫言吗?对此笔者将研究“莫言红”的 13 篇期刊论文内容作了梳理后发现,《红高粱》是所有研究者无一例外的论述重点。
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