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有价值的“关系”
（一）铁凝小说中的“关系”
在小说作品中，作家们经常会利用各种关系建构情节和内容。但事实上部分小说中出现的关系只是为了完成创作，没有太多的作用及价值。但铁凝却认为“关系”这个词对小说有着重要的意义，可以通过表现关系，达到发掘人性魅力和深度的目的。因此，读者会发现铁凝小说中的“关系”不是随意捏造，而是用心培育出来的，并在其作品中得到长期的持续的关注，成为推动铁凝创作形成独特风格的重要因素。
铁凝对笔下的“关系”有独到的见解，她曾说过：“凡是能够形成关系的人或事物都不会是静止的，在小说中必会流动或变异。好的关系设置会使小说富有活力，有时即便情节的推进是缓慢的，但人物内心的节奏也总会充满行进中的动感。”①在铁凝的小说中，确实可以验证这段话，她塑造的“关系”类型多样，且随着小说内容的变化，自身也会有所改变，这可以使文章中的人物鲜活起来，给读者不断带来新鲜感，根据小说的发展了解人物，思考作品表达的意义。铁凝自 20 世纪 70 年代以来，写作了许多小说，在这些小说中包含大量的“关系”，无论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是社会生活中存在的关系，作家都对它们进行了细致地描述，并通过“关系”表达了自己的一些想法与观念，与读者产生交流。如：《罗薇来了》中，由于编辑部同事的恶意评价，人们对即将到任的罗薇印象极差，但通过交流后才发现她真正的人品，文中同事们的相处前后对比明显，也突出反映了当时社会中的人际交往关系和人性本质；《哦，香雪》中，台儿沟的少女们对大山外的世界充满向往，她们通过与火车上的乘客兑换物品，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虽然物质生活与思想意识相对落后，但她们自尊自爱，诚信交易，伙伴间保持友好的关系，整体散发着乡村独有的朴实与真诚，作家通过塑造这样一群少女的形象，既表现了乡村与城市文明间的关系，又重点突出了人性中的真善美，兼具多重意义；《永远有多远》中，善良仁义的姑娘白大省先后经历了几段感情，结果都以分手告终，她决心在感情上有所改变，但还是因为心软嫁给了想要利用她的前男友，没有任何实际的改变，通过白大省的几对恋爱关系，作家展示了当代社会中存在的情感价值观以及人改变的合理性与可能性，引导读者对自身的生活进行反思；《午后悬崖》中，韩桂心本与妈妈相依为命，但发生幼儿园杀人事件后，母女心中产生间隙，随着时代的变化，二人在心理和思想上都受到一定的影响，形成了畸形的价值观和处世态度，通过母女间发生的事件和关系的改变，作家展现了人性的复杂与多变，对现实颇具启示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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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铁凝对“关系”的培育与塑造
铁凝在小说写作的过程中，很注重对“关系”的培育与塑造，她本人曾在一次大学讲演中说过：“小说反复表现的，是人和自己（包括自己的肉体和自己的精神）的关系；人和他人的关系；人和世界的关系，以及这种关系的无限丰富的可能性。”②确实在铁凝的创作中，无论是她本人尤为关注的中短篇小说，还是产量不高但都有相当文学意义的长篇小说，对一些“关系”的塑造堪称经典。虽然铁凝笔下的关系丰富多元，但有三种类型的关系是她一直在刻画的，分别是人与社会的关系、日常交往关系和情感关系，这些“关系”或直接出自实际的生活，或是作家通过观察思考发掘出来的。
1.人与社会的关系
铁凝是一位热心关注时事的作家，她的作品一直紧跟时代步伐，笔下的“关系”从侧面真切地反映了国家与社会的发展情况。20 世纪 70 年代中期，铁凝响应国家号召下乡劳动，接触到真正的乡村生活，这一时期塑造出的“关系”更多地展示了当时乡村在政治、经济方面出现的问题和需要应对的挑战，真实地再现了乡村人民的生活状态。随着“知青”生活的结束，铁凝返回城市，此时人们开始普遍思考“文革”带给人精神上的打击以及如何重新建立新生活，所以她又将“关系”置于“文革”的背景之中，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与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铁凝逐步进入政坛，其作品对现实生活和人民百姓的关注度日益提高。虽然社会物质文明越来越繁盛，但人民整体的思想水平还没有提升，铁凝发现了这一现象，她把对精神发展的期望融入到“关系”之中，通过小说写作来唤醒人们重视。由此可发现，在社会发展的过程中，政治与经济对人有较大的影响，人的思想和行为会随之发生变化，所以，铁凝在创作小说时，会格外关注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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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有内涵的“延宕”
（一）铁凝小说中的“延宕”
在铁凝创作的小说中，很多作品都用到了“延宕”这一叙事策略，作家通过延宕人物的心理和事件的发展过程，使叙事充满张力，也使读者对小说情节有所期待。铁凝曾说过：“当我写作短篇的时候，我想到最多的两个字是景象；当我写作中篇的时候，我想到最多的两个字是故事；当我写作长篇的时候，我想到的两个字是命运。”①阅读铁凝的小说便会发现，她确实利用了不同长短的篇幅向读者展示自己的创作以及作品背后蕴含的价值与意义，而其小说中的“延宕”叙事更是帮助她实现了这一写作理念。
铁凝擅长写作短篇小说，在她看来：“一部长篇有它看得见的终极，一连串的短篇则有它不可预测的无限。”②虽然短篇小说的篇幅有限，但铁凝会通过“延宕”叙事使小说情节丰富，构成生动的景象，一方面，这让读者能够融入作品中，根据作家的叙述展开想象，不断地接近事件真相与看清人物特质；另一方面，“延宕”叙事也可使读者对作品揭示的内涵体会更深，联系自身实际产生思考。例如，在《罗薇来了》中，作家先叙述了编辑部同事对罗薇的恶意评价，引发人们对她的偏见，随后再一步步通过罗薇待人处事的表现慢慢还其清白，由此揭露部分同事虚伪阴险的人性；在《六月的话题》中，作家利用“延宕”叙事逐步揭晓“莫雨”的真实身份，虽然直到最后也没有准确说出，但文化局内职员们的相互猜疑体现了职场和官场中的勾心斗角；在《马路动作》、《蝴蝶发笑》和《有客来兮》中，作家描述主要事件的同时，交叉叙述了表现主人公特质的其他事件，在“延宕”的过程中，让读者全面了解人物，并联系他们的行为举止对现代的人际交往产生思考。虽然这些小说中的“延宕”手法和过程较为简单，但却使读者对生活、工作、人际交往等各个方面有了深层领会，从中获得与实际经历相关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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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延宕”叙事的主要手法
铁凝笔下的“延宕”叙事主要由三种手法构成：设置悬念、重复叙事和交叉叙述，它们各有不同的表现方式及特点，作家利用这些手法细腻刻画小说事件的发展和人物的内心想法，伴随“延宕”叙述，生动展现人物的形象特点和心理变化，逐渐满足读者的阅读期待。铁凝在前期的短篇小说中，会简单用到上述手法，但在中后期的中长篇小说中，由于篇幅的长度有利于作家充分发挥，所以会较多地使用这三种叙事手法，她把与主人公相关的事件填充进小说，丰富小说内容和人物特征，使真相在无限延宕后出现，更具震撼效果。
1.设置悬念
在铁凝的“延宕”叙事中，她经常利用设置悬念的手法来发展小说情节，充实小说内容。悬念是指将人物或事件的结局一再延后，使读者在充满紧张和质疑的氛围中保持阅读期待，最终在适当的情况下说明关键点，揭开真相，从而构成一个完整的事件过程。在铁凝早期的作品中，悬念使用较少且简单，随着作家写作技艺的提高，这种手法成为其小说创作的一大亮点，尤其是长篇小说，通过设置隐蔽的悬念，将人物的命运与心理发展细致地刻画出来，虽然是延宕的过程，但整体扣人心弦，意味深长。
铁凝发表的第一篇小说《会飞的镰刀》（1975 年）就简单地运用了悬念的手法。文中，作家首先借姑娘们的话语提出“谁磨好镰刀”这一疑点，她们互相猜测自己的同伴但都被否认，这使姑娘们的疑惑加深，也给读者留下悬念，继续与各位姑娘一起寻找真相。后来几位姑娘通过观察发现，镰刀会在半夜时分“飞”向屋顶被打磨好，做这些事情的是房东奶奶家的孙子小强和他的同学福儿。姑娘们知道实情后，并没有着急说出，而是在第二天上工劳动时趁两位小朋友送饭说出此事，更加凸显乡村人民的质朴与真诚。虽然整篇文章的技法水平有待提高，但对于第一次发表作品的铁凝来说是值得鼓励的，通过悬念的手法，既表现了当时劳动人民间的互帮互助，也显示了整体社会积极响应国家号召的和谐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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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有意义的“瞬间”........................................... 37（一）铁凝小说中的“瞬间”...................................... 37
（二）“瞬间”呈现的叙事效果............................ 38
1.转折......................................... 39
2.暗示............................................ 41
3.对比.......................................... 43
三、有意义的“瞬间”
（一）铁凝小说中的“瞬间”
“瞬间”叙事是铁凝小说中的一大叙事策略，她利用对瞬间的捕捉，使小说叙述富有节奏，极大地提高了小说的吸引力。有研究者曾这样评价其小说中的“瞬间”：“把握‘瞬间’，是铁凝把握时空、把握人生和人的心灵的基本手段。”②通过“瞬间”叙事，铁凝能够准确捕捉到影响事件发展和人物心理变化的关键一刻，使读者赏析作品时，既能有效获取小说叙述的重要内容，也让其更多地去了解世间万象，比如社会生活中发生的事件，比如有关个人成长与心理发展的小细节，都给读者带来精神上的积极影响，增进读者与作家在思想层面的互动。
在铁凝的小说中，“瞬间”叙事主要有两种表现形式，第一是描绘“瞬间”的动作，这种形式出现的频率较高，作家会利用某一时刻人物的动作来决定事件的发展或揭示背后隐藏的真相。如：短篇小说《杯水风波》中，车上的乘客看见空座瞬间上前抢占，与文中老人礼让的行为形成鲜明的对比，表达了作家对现代人道德素质的忧虑；《来了，走了》中，二舅因寡妇指尖的瞬间触碰，重新感受到爱情的温暖，展示了人对情感的需要；《色变》中，于伯伯看刀色变，脸上瞬间出现变化，这瞬间变化的背后是“文革”对人身心的极大伤害；《世界》中，母亲因孩子在灾难中瞬间抓住衣襟的动作，更加确定了身为母亲的责任，也使读者感叹母爱的伟大；《伊琳娜的礼帽》中，小男孩萨沙冲“我”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希望“我”不要对他的父亲说出母亲曾感情出轨的事实，从侧面表现了现代人对待爱情和家庭的观念；中篇小说《午后悬崖》中，韩桂心的母亲在她犯下错误后，用食指压住嘴唇让女儿不要出声说出真相，就是这个瞬间的动作使韩桂心铭记终生，背负了沉重的心理压力；长篇小说《大浴女》中，姐姐尹小跳在妹妹尹小帆的手上瞬间施力，示意她不要救尹小荃，这使姐妹二人在以后的成长道路上一直都有负罪感，出现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小说中的另一人物唐菲在临死前亲吻了尹小跳，她瞬间感受到一个唇印，那唇印代表着尹小荃死亡事件的真相，也暗示了唐菲的忏悔之心。这些小说都是通过一个瞬间的动作使情节起伏发生变化，它们吸引读者阅读的目光，形成小说独有的叙述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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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