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黄雀记》对寓言的重释
第一节 欲望的危机:古老寓言的现代阐释
这篇小说,作者选取的是中国社会的 80、90 年代这一社会大环境。这是一个快速发展的时代,发展之快真可谓是日新月异。经济的崛起、物质的富足、贫富的逐渐拉大无不时时冲击着人们的思想。生活在其中的小人物都想顺应时代的潮流,抓 住发展的机遇,快速脱掉贫穷的帽子,率先迈向小康社会。但是,发展就像一把双刃剑,有利也有弊。敏感的作家总是能够发现其中的阴暗角落,并通过小说的方式呈现在读者面前。
在本文中,首先受到冲击的是祖父。祖父丢了魂儿要去找魂儿,儿子、孙子不帮忙,只能亲自去挖。漫无目的的挖掘结果惹恼了居委会和家人。儿子、儿媳强行将祖父送到井亭医院。他的家人的做法看似是要治愈祖父的病,但是,随后以 500 元的高价卖掉了祖父的红木大床,又以每月 200 元的价格出租了祖父的卧室,并且坚决不让祖父回家,栗宝珍最后威胁祖父“你出院,就住院”。看到这儿,我们才看清了这家人的真实目的——为了钱而驱赶了祖父。甚至当善良的宝润提醒他们的时候,栗宝珍还强词夺理“我们这不都是为了你”。儿子为父亲交了挖掘费后,还要指着父亲说“看你干的好事”。金钱的诱惑让他们失去了理性,甚至忘记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百善孝为先。去医院看老人还不如去上坟的人们心情好,这真可谓是道德滑坡的表现。
其次是仙女。从小到大,仙女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呵护和关爱。这使得本就自私、虚荣、乖戾的她越发肆无忌惮。蛮横无理、目中无人,像浑身长满了刺。小时的她,执意拿走宝润的八十元押金而抵赖不还;贪图柳生的恩惠,从而失去是非观念,出庭作伪证陷害宝润。肆意而为的她,做人没有底线,做事没有原则。长大后,做公关、第三者插足、未婚先孕等等。如果说仙女小时候的所为是出于少女的好奇和任性的话,那么成年后,金迷纸醉的生活则让她彻底丧失了斗志。就在她挥霍着青春和美貌的同时,人们的无情渐渐显现出来。翟鹰被逼债而死、郑姐逼债的威胁、庞先生的抛弃、所有昔日的“好友”在她有难时集体消失。她就像受伤的小鸟再次回到了她发誓“再也不会回来的香椿树街”。但是这里依然没有她想象的平静,人们追问她的历史、猜测她的生活。即使她藏在屋子里,也依然被指责是杀柳生的幕后凶手。仙女没有感受过社会对她的关爱,有的尽是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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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拷问人间“吃与被吃”的生存困境
在《黄雀记》中,作者苏童之所以选择这则寓言中的黄雀作为题目,其实是对本文中的人物、人物关系、人物命运等的暗指。
全文共分为三个章节,它们是“宝润的春天”“柳生的秋天”“白小姐的夏天”。这三个部分分别对应着历史时期的三个阶段, 20 世纪的 80 年代、90 年代和 21 世纪初期。作者想通过社会的变迁来体现其中人们生活、思想的变化,用历史意识来解构全书。但从人物关系来看,在不同的章节中,、螳螂、黄雀的指向是不同的。
在“宝润的春天”中,宝润是螳螂,仙女是蝉,而柳生是黄雀。柳生借宝润捆绑仙女之机强奸了仙女,但却因为家中金钱衍生的权势贿赂了仙女一家和疏通了法院,获得了自由。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在改革开放之前,物资的匮乏,经济的贫困,实施的粮票购买的方式直接给与了在肉食铺工作的柳生父母以权力。他们运用这些权力不仅干预了司法的公正,也让宝润的十年青春毁于一旦。金钱和权力这一无孔不入的致命组合,共同制造了这一社会悲剧,也为柳生的遇害埋下了隐患。
在“柳生的秋天”中,宝润是蝉、柳生是螳螂、仙女是黄雀。经受十年折磨的宝润出狱后把复仇当做了最大的事情。跳上柳生的汽车,手里拿着绳子,要去看工人文化宫,要跳小拉,这一连串的动作都在告诉柳生,没有忘记仇恨。而这仇恨的诞生也是由于金钱和权力的共同作用。没钱没权又没有一技之长的宝润出狱后无法在这个经济快速转型的社会中立足。父亲的去世、母亲的遗弃、祖父的遗忘使得宝润希望的种子完全破灭。尤其是改嫁的母亲,栗宝珍不仅是抛弃了宝润和那个千疮百孔的家,更是对于贫困生活的厌弃,就像她说的“现在别人的日子都好了,我也想过几天好日子啊。”经济的发展改变的不仅是人的生活水平,也有人的思想。柳生千方百计想让宝润放弃报仇的想法,不管是照顾宝润的祖父,还是对出狱后的宝润给予物质、精神上的满足,但都没有什么成效。相反,在后文中,仙女的怀孕触动了宝润的恻隐之心,在水塔跳过小拉之后,宝润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们清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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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黄雀记》的寓言体式
第一节 象征的森林
在《黄雀记》中,作者多次运用象征手法来为感情服务。但在表达感情时,作者并未直接说明,更多的则是间接的方式,称之为隐喻和象征。例如:“失魂”“绳索”“怒婴”等意象。
一、失魂现象
苏童说,这次的《黄雀记》是造街运动的一项大工程,我为这条街道修建了一个广场,还有一座隐隐约约的庙堂,更多的居民停留在此,献上他们卑微的香火,以及卑微的祈愿,我借《黄雀记》探索香椿树街的魂灵。”
失魂就是灵魂被缚。“失魂”某种程度上是一种精神上的疾病,直接地影射出人物在外部环境下的压抑状态。《黄雀记》中,失魂”的状态在每一个主人公的身上都有显现,并成为人物命运的一个神秘阻力。
在本书的叙述中,首先“失魂”的是祖父。在一次补照相中,祖父偏执的认为自己脑袋中的气泡破了,而魂魄也随着气泡飞走了,自己丢魂儿了。在有着丢魂儿经历而且又找到魂儿的绍兴奶奶的引导下,祖父知道人不能丢魂儿,丢了魂儿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下辈子就转不成人,子孙后代也要受影响。至此祖父开始找魂儿,唯一的希望就是寻找装着祖宗尸骨的手电筒。由于挖掘运动受到邻居的阻挠,祖父“必须投其所好,适当地使用心计”,编造了手电筒里装着黄金的谎言。为此,祖父在香椿树街南北两侧掀起了一场疯狂的掘金运动。在这场运动中,有王德基家“精明世故”的秋红,有因为挖掘黄金而把一富翁家的房子挖倒入狱的年轻人,有保守派,有改革派,这些人都因为祖父这一丢魂儿、找魂儿而制造的谎言上演了一场疯狂的闹剧。
文中除了祖父失魂儿外,还有绍兴奶奶、小英、柳娟等人,都曾丢过魂儿。包括祖父在内,这些人丢魂儿都是传统意义上的失魂儿,是一种封建迷信的说法。但是本文中还有另一类人也“丢魂”了,他们却和祖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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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结构的隐喻
在中国,地理上的“冬天”给人的感觉是寒冷的,那么文学上运用季节来作为标题,其实也是在借用人们对季节一贯的感受。春天,万物复苏,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夏天,潮湿而燥热,细菌快速繁殖。秋天,秋高气爽,处处都有收获的喜悦。冬天,寒气袭人,万物处于休整状态,等待春天的来临。
那么,从《黄雀记》的篇章段落上我们不难发现,有“宝润的春天”“柳生的秋天”“白小姐的夏天”。唯独缺失了“冬天”。即使有“冬天”,那么冬天是什么样子呢,应该是谁的“冬天”呢?通读全文,方知作者这样安排结构的寓意。
从人物的命运上看,三位主要人物的命运都交代在了前三章里。
在“宝润的春天”里,春天本寄寓着希望,承载着美好。但是宝润的希望却瞬间消失了,人生最美好的十年时光留在了监狱,而且是蒙冤入狱。虽然宝润看起来有点反应迟钝,也不断有人称他为“国际大傻逼”,但是入狱这件事如五雷轰顶般震惊了宝润幼小的精神。他的家人也因此积极奔走找关系,却处处碰壁。一连串的奔波和精神的受挫,使得本就身体的不好的爸爸一命呜呼,望的母亲只能投奔省城的妹妹,开香椿树街这一伤心地。这一系列的变化,对于宝润来说,就好像孙悟空遇到如来佛祖,再大的本领也逃不出手掌圈。那么,留给宝润的就只剩下复仇的信念,就像他身上的刺青“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终于在柳生的新婚之夜,将其杀害,从而终生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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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黄雀记》叙事的讽喻性.................... 27
第一节 宝润——从春天坠入寒冬 ................. 27
第二节 仙女——天使的堕落 .......... 29
第三节 柳生——在得意中死亡 ............ 30
第三章 《黄雀记》叙事的讽喻性
第一节 宝润——从春天坠入寒冬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是充满希望的季节。作者把对宝润的描述排在春天,是要说明在蒙冤入狱之前,宝润的生活是充满希望的。尽管,宝润的家庭并不富裕,但是,他却是个善良、孝顺、勤劳的好孩子。
在小说的开头,宝润不仅可以对祖父的话言听计从,其至对于苛刻的母亲也很少正面冲突。在文中,祖父每年为自己拍一张新鲜的遗照,却被儿媳妇栗宝珍认为是儿孙不孝的批判,不仅自己严厉阻止祖父的行为,甚至发动全家。在如此的压力下,宝润依然可以对爷爷在客厅墙上挂照片保持沉默。可以说,在家庭的和谐上,宝润是有贡献的,尽管最终祖父还是被送到了井亭医院。
而且,宝润在去井亭医院替父亲伺候爷爷之前,他是在厨师学校学习的。通过后文的描述我们知道,在父母的帮助下,他只要通过考试拿了厨师证就可以去市委招待所的食堂上班,给市委领导做饭吃。这在当时是个体面的工作,很多人羡慕。应该说,栗宝珍为宝润设想的这份工作是有前途的。
但是,宝润没有在厨师学校上完,他不喜欢做饭,而且他学会的 20 多种捆人的技巧让他在井亭医院里名声大噪。他要在观摩会上展示他的技能,还想借此提高在仙女心中的地位。所以,宝润放弃学厨师。那么,宝润在井亭医院里当个护工,乔院长的赏识和病人家属的信赖下,充分发挥他捆人的能力,也可以在井亭医院做的如鱼得水的。其实,出狱后的宝润也确实干过一段时间这个护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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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本论题在对苏童的长篇小说《黄雀记》以及其他资料的研究的基础上,分析总结了小说的寓言式的写作方式。将有关传统与现代、束缚与压抑的主题清晰地呈现出来,为我们展示了一个含混暧昧的迷宫般的世界。
本论题在对苏童的《黄雀记》研究的基础上,重点分析了小说中的“寓言式”写作模式,其中包含对传统寓言的重释的理解、寓言意象群的解读以及讽喻化的叙事方式的探究。苏童采用了传统的寓言,但是又加入了现代的理解,以身边的故事为蓝本,以寓言模式为支撑,我们展现了一个全新的“螳螂捕蝉,雀在后”的故事。并且将故事中的意象群也寓言化了,按照需要,把人们的爱恨情仇附着在了意象之上。最后是对人物命运的讽喻。人物的命运延续了寓言模式,使全文一脉相承。从而更深层次体悟作品,感受作者的情感寄寓:他用寓言的方式,阐释了改革开放初期人们普遍的道德的滑坡以及国民性的缺失。
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