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一篇当代文学论文,本文将从余华笔下独特儿童形象的成因、丰富复杂儿童形象的分类、儿童形象的结构性功能和儿童形象的美学内蕴四个角度深入探究余华笔下的儿童形象。
第一章 独特儿童形象的成因
第一节 独有的生命体验和个性气质
“体验”与“经验”有所不同,“体验”一方面包括作家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另一方面更是特指作家所有生活经历中那些有着强烈主观色彩的心理上的感受。“体验”有两个重要特征,一是“亲身感受”,即强调独立于社会大环境之外的个体对生命和生活的切身感受;二是“主动感受”,即强调生命主体从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出发,积极主动地去体验生命的价值,而不是本能的感知或反应。余华从小生活在一个自行车都是奢侈品的小镇海盐,父母工作繁忙常常把他和哥哥锁在家里,他只能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景色、看着农民们播种收割、看着田垄上孩子们跑来跑去……长时间孤独的“旁观者”经历让余华个性安静敏感,养成了一种观察者气质,上了幼儿园之后他也很少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而是更愿意坐在角落里看着大家玩耍。内向安静的性格给了他更多的时间去观察和思考,在脑海中形成了对世界的最初印象。余华自己在访谈中曾说“一个作家的童年决定了他一生的写作方向,最初来到生命中的印象构成了世界的形象,成年后对世界的印象只是对童年印象的补充或者修改。”①由于童年时期独特的生命体验,余华小说里经常出现很多被成人忽视践踏的孤独脆弱的儿童形象,比如《世事如烟》中6的女儿,《难逃劫数》里在月光下打着手电偷看广佛和彩蝶野合的十几岁男孩男孩,《在细雨中呼喊》的孙光林等,他们都是生活的“旁观者”,参与感很弱,但却有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像暗夜里的蝙蝠一样躲在边缘窥探着生活。
其次,余华在随笔集里回忆,他小时候与哥哥打架时总是被欺负,而他反抗哥哥暴力的方式是持续大哭,直到父母回来惩罚哥哥。这是一种面对暴力既胆小又渴望的态度,他不敢也没有能力直接反抗,只能期待更强大的暴力来制止暴力。这种因为童年对某种事物或能力的缺失造成心灵创伤,这种创伤反而更加剧了对该事物或能力的渴望程度的心理其实是一种“缺失性童年经验”②从创作心理学上讲,这种缺失性经验往往比与之相对的所谓“丰富性童年经验”更能激起作者的创作欲望。正如弗洛伊德所说:“未能满足的愿望,是幻想产生的动力。”①因此,余华小说中的儿童身上表现出的与生俱来的对暴力的模仿和渴望无疑是作家对自己缺失性童年经验的代偿。比如《现实一种》中皮皮扇堂弟耳光,《死亡叙述》中置“我”于死地的挥动镰刀的十来岁男孩,《在细雨中呼喊》里自己在跑动中还常常失去平衡的幼年孙光明就争先恐后地加入与王家兄弟的战斗中去等。这都是作家在对童年缺失性经验出现的原因、内部的真实意味长时间的沉思、咀嚼后得到的理解和感悟在作品中儿童形象身上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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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混乱荒诞的时代印记
余华生于1960年4月,文革的十年正是他6-16岁的童年时期。美国作家凯瑟认为:“8岁到15岁之间是一个作家一生的个性形成时期,这个时期他不自觉地收集艺术的材料,他成熟之后可能积累许许多多有趣而生动的印象,但是形成创作主题的材料却是在15岁以前获得的。”①余华自己也说过,“童年,就像把整个世界当做一个复印机一样,把这个世界复印到了你的一张白纸上,以后你做的都是一些局部的修改了,这儿修修,那儿修修,但它的那个基本的结构就是这样了。”②与同时期的作家相比,童年时期的余华不只是文革的旁观者,更是亲历者。他曾经因为贪玩和哥哥一起烧了草棚,上过大字报,因此很长时间都特别自卑;他和哥哥偷偷把医院的工具箱藏起来,害得父亲被批斗,虽然事后才知道,但他还是很长时间都处于惊恐、悔恨的情绪中。上中学以后,余华有一段时间开始迷恋大字报。他曾回忆,在文革后期,大字报已经从批判工具沦落为纯粹的人身攻击道具。海盐是一个小镇,镇上的人们彼此相识相熟,在那时却变着花样地以追溯、漫画、夸张、变形的方式相互谩骂,甚至恶意造谣中伤对方。而这一切对还是孩子的余华来说是完全不能理解和接受的。从愤怒怨恨到震惊讶异再到好奇研究,大字报在极短时间内对少年余华的心灵形成了一种高度集中的刺激。这种影响被弗洛伊德称为“创伤性经验”。这种“创伤性经验”对心灵有效分配能力的扰乱是永久性的。余华自己和家人都上过大字报,又长时间看到身边认识的人互相谩骂、造谣中伤,难免留下创伤性心理经验。所以,在小说中他对儿童与成人的关系表现出极度的不信任,《许三观卖血记》里,三个孩子面对被抓去“陪斗”的母亲许玉兰表现出厌恶和弃绝的姿态;《一九八六年》中的女儿擦肩而过都不知道疯子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还站在楼上看着观看疯子自戕的人群聚拢、散开;《现实一种》四岁的皮皮因为误杀堂弟被血浓于水的亲叔叔一脚踢死……冯川认为这是一种强迫性重复。所谓强迫性重复是“指不断地重复某种似乎毫无意义的活动,反复地重温某些痛苦的经验。”①余华在作品中的儿童形象身上不断重复自己的童年并不快乐的经验,正是因为文革的混乱带给他的创伤性的时代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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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丰富复杂的儿童形象
第一节 苦难生活的见证者
“‘苦难’一词在余华那儿实有双重涵义:它既在人物的现实境遇层面呈示为‘生存(命运)之难’;同时又在人物的生命体验层面表现为‘存在(灵魂)之苦’。”①前者指的是物质的缺乏、自然灾害的侵袭等威胁生命存在的苦难,后者则是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欺骗利用、自私自利等人性恶质造成的人们灵魂深处的孤独、经历不平等待遇的落寞等。余华笔下的儿童就同时承担着境遇和体验两个方面的各种苦难。他们生活在天灾不断、社会秩序混乱、世俗成规压迫和家人忽视弃绝的夹缝之中,经历着肉体和精神的双重绝望。他们的世界里没有正规教育、没有温情关怀,甚至经常被成年人利用来达到不正当的目的。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的他们迷茫、战栗、不知所措,小小年纪就见证了生活的艰辛和人性的险恶。本节将分别从家庭和社会两个角度对余华小说中儿童遭受的不同苦难分别进行论述。
1.来自家庭的迫害
从余华初期创作开始,儿童成长的家庭就不再是温暖的避风港,而是充满自私、利用、压迫的可怕存在。《星星》中,“天才儿童”星星对小提琴的痴迷不被父母理解,父亲挥手扇了星星耳光并且决定禁止他拉琴;竹女很小的时候跟着父亲逃荒,结果在逃荒路上被父亲送人做了童养媳,等再次见面已经不记得父亲的模样;一乐小时候因为“私生子”的头衔受尽委屈,何小勇不认他,许三观也把他和二乐三乐区别对待;7岁的孙光林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养父带到孙荡,12岁养父去世、养母不知所踪,重新回到南门后又受到亲生父母、亲兄弟的排挤;国庆的父亲另娶成家拒绝支付儿子的抚养费,年仅9岁的国庆只能拿着阿姨和舅舅每个月给他寄来的抚养费开始了独自一人的生活;《古典爱情》中四岁左右的幼女被狠心的父亲卖到“菜人市场”任人宰割;《在细雨中呼喊》祖父为了和父亲争夺主权,明知后果严重还诱骗年幼无知的弟弟锯掉桌腿,看着他挨打受罚,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自己的斗争成果;《兄弟》中苏妹从小被父亲抛弃,孤苦伶仃地跟苏妈生活在一起……亲人本该是儿童来到这个世界最坚实的依靠,但他们给出的不是呵护而是残忍的抛弃、别有用心的指使。让孩子们在童年时期不仅享受不到本该拥有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反而处在不被理解、无人疼爱、常常被骗的为难境地。失去家庭关怀的儿童在自然灾害和突发意外中更是不堪一击。由于家人忽视治疗,《四月三日事件》邻居家吹口琴的男孩在18岁生日的前一天死于黄胆肝癌,《活着》里,大女儿凤霞因为爸爸不在家,六七岁时一次高烧不退丧失了语言能力;因为家人疏于照看,《死亡叙述》中十五年前后分别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死于“我”的车轮之下;由于缺乏来自父母的安全教育,《在细雨中呼喊》中的孙光明和《黄昏里的男孩》中摊主孙福的儿子都在小小年纪就溺水而亡。由此可见,不论是先锋时期的作品还是“回归现实”后的小说,家庭关怀的缺失一直都是余华笔下儿童难逃意外残疾或死亡厄运的直接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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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人性之恶的展示者
人性的善恶是一个由来已久并一直悬而未决的宗教难题,余华因受到“原罪”思想影响,认为人从出生开始本性中就带有远离上帝意志的贪婪、暴力、自私自利等恶质。所以,即使正处于“童年”这样被认为是人一生中最纯真善良的年纪的儿童,在余华笔下也过早地承担了“施暴”“纵欲”的角色。《在细雨中呼喊》中,“我”的绝食抵抗引起了养父王立强的羞愧和心疼,他带我去吃最贵的三鲜面。小小的“我”明明很快就吃饱了,但因为观察到旁边一个吃着廉价小面的老人正在觊觎“我”碗里的鸡块和鲍鱼便故意在他面前反复把它们夹起来再放下。厌恶这种游戏后,“我”想到了一个更“残忍”的新游戏,假装在他眼前大摇大摆地离开,实则在发现他拿走剩下的面后再假装返回,故作吃惊地看着桌上的空碗。老人的局促不安恰恰中了“我”的诡计,得逞后的得意甚至超越了昂贵面条带来的满足感。《现实一种》中,皮皮因长期被忽略,无法从大人那里获得回应而反复抽堂弟耳光,用手掐住他的喉管再放开,享受着堂弟响亮的哭声一再响起时带给自己的满足。他沉溺于得到回应带来的快感而丝毫没有对堂弟的痛苦感到同情。这样严重违反儿童天性的反常现象源于他经常看见爸爸对妈妈施暴,人性的恶质在他眼中已经成为一种人之常情,所以他对堂弟的哭声既没有恐惧也没有不忍。作为哥哥,四岁的皮皮丝毫不理解责任为何物,他完全没有分析过放手的风险,只是单纯地想逃避手臂的负重而放开堂弟,直接导致了小生命的陨落。之后没有任何悔恨或愧疚而是感到心里很轻松。这样荒诞而稚拙的动机让背后潜藏的、不易发觉的人性自私、残忍的一面更显得异常恐怖。看着死去的堂弟,皮皮觉得他是睡着了,他头上流出的血像一朵缓缓开放的红色的花朵。“人类面对灾难的恐惧与颤栗,人的恻隐与同情已全然消解在人性的本恶之中。”①这么幼小又无知的孩子身上呈现出的残忍和冷漠让人不寒而栗。而值得引起注意的是在余华的小说中像皮皮一样的“恶”孩子并不占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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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儿童形象的结构性功能........................16
第一节 故事的叙述者和连接者..........................16
第二节 寓言性的情节.......................17
第四章 儿童形象的美学内蕴.......................21
第一节 人性真善美的发掘........................21
第二节 孤独与欲望的展示...................24
第四章 儿童形象的美学内蕴
第一节 人性真善美的发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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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余华出生于浙江省海盐小镇,童年独特的生活记忆为他的小说创作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素材和用之不竭的动力。他曾经说过他的创作永远不会离开海盐,足见儿童时期给他文学创作造成的深远影响。余华是一个喜欢并擅长思考的作家,在童年记忆、外国文化和多年创作及生活经验的共同影响下,他在小说创作中对儿童投入了越来越多的期许和信任。如果说在前期的创作中,很多儿童曾经跟成人一样只是一些符号化的存在,那么至少从第一部长篇小说《在细雨中呼喊》开始,在他的小说里,儿童已经拥有了很多成年人所不具备的独立人格。他们可能跟成人世界甚至跟同龄人的世界格格不入,但他们拥有敏锐的眼睛、敏感的内心、敏捷的思维。余华给了他们洞察一切的眼神和远远超过实际年龄的思辨意识,并愿意在他们的带领下与读者一起探索一个新鲜而真实的世界。余华并不是一个擅长用小说表达自己感情的作家,所以在他小说中的儿童形象身上也很难感受到温情的爱和积极向上的努力,但他对儿童的关注就像一位不善言表的父亲,即使并不炽热也依然深沉厚重。
一部作品销量的高低与很多因素有关,但深度和广度却是它能够流传多久的两个必不可少的因素。在现实生活中儿童是幼小的、边缘化的存在,他们的想法和语言很容易被忽视。但是在余华的倾心关注下,儿童恰恰成为小说中透视人性的善恶、世事的真伪、文化优劣的窗口,让读者亲眼见证、亲自品尝、独立思考,也极大地开拓了余华小说创作的深度和广度,为小说提供了更持久的活力和艺术生命力。
对余华作品中儿童形象的研究一方面是对以往研究成果缺失部分的弥补,有利于继续探寻余华小说创作的深层文化旨归;另一方面也多了一面自我审视、自我反思的明镜,可以在时代的变迁、文明的进程中找到真实的自我定位,在时间的滚滚洪流中不至迷失困惑。
参考文献(略)
论余华文学小说中的儿童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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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论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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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文学论文,美学内蕴,儿童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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