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征收碳关税对中国经济和碳排放的国际贸易影响：基于动态 CGE 的模拟分析

1 绪论

1.1 研究背景（Research Background）
全球气候变化已经成为世界政治、经济、外交等领域的热门议题，因此，以二氧化碳为缘由的经济利益博弈也随之而来。早在 1920 年，英国经济学家庇古提出“庇古税”即“碳税”，芬兰、瑞典、爱尔兰、丹麦、挪威等国家相继以不同形式开征碳税来实现国内环境经济的协调发展；1997 年 12 月《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的京都议定书》，简称为《京都议定书》规定将二氧化碳排放权作为一种商品，通过减排额度的买卖实现减排目标，也就是二氧化碳排放权的交易，简称碳交易，目前，欧盟排放权交易制、英国排放权交易制、芝加哥气候交易所、澳大利亚国家信托四大交易所较为成熟；碳关税被认为是防治碳泄露、推动公平贸易的有效有段，暗含着进口商品将按其生产过程的含碳量来征收碳税，已被提上日程；2007 年，法国前总统希拉克首次提出“碳关税”政策，目的是希望通过碳关税降低欧盟国家因实施碳交易机制带来高生产成本所遭受的不公平竞争，特别是高耗能产业。
我国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和碳排放大国，围绕环境问题的国际谈判形势严峻，减排的责任和压力非常巨大。同时，我国正处于工业化与城镇化转型的关键时期，面临着环境污染与能源供需失衡问题日益突出的现状。尤其是近些年来，雾霾以及气候异常的频频发生让我们意识到低碳发展的重要性和迫切性。根据国际能源署统计数据，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二氧化碳排放量呈现逐步增长的趋势（如图 1-1）。

........................

1.2 研究目标（Research Purpose）
本研究通过构建一个能够反映中国贸易结构、能源结构、产出结构、能源环境以及社会福利等特征的多部门递归动态可计算一般均衡（CGE）模型，模拟2020-2030 年美国对中国出口商品实施碳关税政策对中国经济、环境、福利水平的长期影响，以及探究中国国内主动征收碳税、实施出口补贴政策下对美国碳关税的影响，以此探究碳关税下经济发展与节能减排的协调措施，并提出相应的策略建议。具体的细分目标为：
（1）将美国碳关税以及国内碳税、出口补贴政策同时纳入研究框架，拓展和完善现有的动态一般均衡模型。
（2）明晰美国实施碳关税政策对中国经济结构（贸易结构、能源结构、产出结构）、环境、以及社会福利的动态影响。
（3）探究美国碳关税与中国碳税、美国碳关税与中国出口补贴多种政策组合情境下中国经济结构、碳排放与社会福利的动态变化。
（4）指出单一碳关税政策、碳关税与碳税、碳关税与出口补贴等组合情景对中国经济与碳排放影响的差异性，为减排政策的制定与实施提供参考依据。
（5）美国碳关税政策下中国经济发展与节能减排的协调措施，为应对未来的国际环境提供借鉴。
.......................

2 理论基础与相关研究述评

2.1 碳关税的理论基础（Theoretical Basis of Carbon Tariffs）
2.1.1 碳关税的定义
碳关税的概念首次由法国前总统希拉克于 2007 年提出：若一国生产的商品不能够达到进口国在节能减排方面的要求，就将被征收特别的关税；同年 12 月，美国参议院通过《气候安全法案》提出边境碳调节（Border CarbonAdjustments）；2009 年，法国再次提出从 2010 年起将对进口商品征收以税率为 17 欧元每吨二氧化碳的“碳关税”，此后还将逐步递增；同年 6 月，美国众议院通过《美国清洁能源安全法案》（亦称《美国气候法案》），实质就是从 2020 年起对包括中国在内的没有实施碳减排国家进口的排放密集型产品如铝、钢铁、水泥和一些化工产品等征收边境调节税（Border TaxAdjustments），即“碳关税”。因此，碳关税本应是一种旨在降低碳排放的环境政策，具体含义为：针对国内没有实施碳税、能源税等减排政策国家出口的产品，进口国会以产品在生产过程中排放二氧化碳超过进口国产品生产排放标准为由，额外征收的补偿性关税。
2.1.2 碳关税的实质
发达国家在生产过程中，采用先进的生产技术，且被征收减排税，致使生产成本提高，在国际竞争中就不再具有价格优势，尤其是高能耗密集型产品，对此，发达国家提“碳关税”基于“承担共同的减排责任”这一原则进而达到公平竞争的效果。显然，这一政策有断章取义的嫌疑，《京都议定书》明确规定“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具体解释为要求作为温室气体排放大户的发达国家采取具体措施限制温室气体的排放，而发展中国家不承担有法律约束力的温室气体限控义务。因此，碳关税政策已经违反了“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这一原则。众所周知，大部分发达国家在工业化进程中以“高消耗、高排放、高污染”的传统发展方式给全球带来了极其严重的环境污染甚至存在污染遗留，但并没有为此承担任何责任；然而，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正处于工业化、城镇化迅猛发展的关键时期，经济实力、国际地位迅速提升的重要阶段，但同样面临着能源高消耗、污染高排放等现实问题；此时，发达国家以“环境保护”的名义推行碳关税政策，已经不再有任何的说服力度。事实上，2008 年美国次贷危机后，全球经济进入再平衡的阶段，面对实体经济颓废、失业率攀升、贸易规模下降等问题，美国政府采取了各种手段来维护其在经济、政治和货币领域的主导地位，企图通过新型能源为代表的科技创新来扭转这一局势。碳关税能够恢复美国产品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缓解美国对发展中国家特别是中国持续多年的贸易逆差，从而发展壮大美国经济，巩固其经济霸权地位。2014 年，中国对美国的产品出口额高达39606255 万美元，较 2010 年增长了 39.93%，占总出口的 16.9%，作为中国最大的贸易伙伴国，美国征收碳关税，势必会给中美的经济贸易带来重大影响。
........................

2.2 CGE 模型的基本理论（Basic Theory of CGE Model）
2.2.1 CGE 模型的基本原理
推行新型政策很难完全在现实经济系统中进行实验，尽管政策试点一定程度可以提高决策的科学性，但试点地区经济环境的特殊性以及人为驱动因素的复杂性，使得政策由局部推广到全局的概化效果难以把握，而且政策决策失误造成后果十分严重。因此，运用政策模拟工具描述、检验、分析政策是非常有必要的。
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Computable General Equilibrium Model）简称 CGE 模型，也被称为应用一般均衡模型（Applied General Equilibrium Model），作为经济学和公共政策定量分析的主要工具之一，兴起于 20 世纪 70 年代，目前，已经被广泛用于国民经济、贸易、环境、财政税收、公共政策等领域。
经济学理论的核心是一般均衡理论，起源于亚当·斯密（Adam Smith）在《国富论》中提出“看不见的手”的论断：在一个分散决策的经济中，追求个人最优的行为会在价格调节下实现社会最优的资源配置，或者追求个人最优的行为人的决策通过价格机制达到相互间的均衡（郑玉歆、樊明太，1999）；1874 年，法国经济学家里昂·瓦尔拉斯（Léon Walras，1969）在《纯粹的要义》中将这一般均衡的思想表达为一组方程式：生产者和消费者的最优行为，在一定条件下，能够并将导致该经济体系中每个产品市场和生产要素市场的需求量和供给量之间均衡；20世纪30年代，一般均衡理论在瓦尔德（Wald）、冯·诺依曼（Von Neumann）等的推动下有所突破；20 世纪 50 年代，杰拉德·德布鲁（Gérard Debreu）、肯尼斯·阿罗（Kenneth J. Arrow）等运用更加抽象的如集合论、拓扑学等数学工具，证明了有限经济中存在符合帕累托最优的均衡价格，由于证明过程的非结构性，因此无法计算出均衡价格。
CGE 模型正是以瓦尔拉斯的一般均衡理论为基础，通过描述整个经济体系的供给、需求以及市场价格间的关系，来考察某一经济标量的外生扰动对经济系统以及其他经济变量的影响，使其从一个均衡状态向另一个均衡状态过渡。实质上，CGE 模型通过一组方程刻画了经济系统中供求平衡的关系，最基本的模型设定包括：经济主体（生产者、消费者、政府、国外）、经济主体的行为规划和决策（生产者以成本最小化、利润最大化为目标，消费者以效用最大化决定购买行为）、经济主体间的相互作用规则（经济主体之间收入和支出的关系）、实现供求均衡条件（商品的价格在不断调整，直至供给等于需求）。
............................

3 碳关税政策动态 CGE 模型构建与 GAMS 软件处理.......................27
3.1 模型描述和数学方程........................27
3.2 社会核算矩阵 ..........................41
4 美国碳关税对中国经济、碳排放影响的情景模拟 ........................53
4.1 碳关税的情景设计 ........................53
4.2 美国碳关税对中国经济结构的影响 ......................53
5 美国碳关税与中国碳税政策组合对中国经济、碳排放影响的情景模拟 .........67
5.1 美国碳关税与中国碳税政策组合的情景设计 ....................67
5.2 美国碳关税与中国碳税政策组合对中国经济结构的影响 ...............68

6 美国碳关税与中国出口补贴政策组合对中国经济、碳排放影响的情景模拟

6.1 美国碳关税与中国出口补贴政策组合的情景设计（ USCarbon Tariffs and China‘s Export Subsidy Policy CombinationScenario Simulation Settings）
出口补贴的方法分为直接补贴和间接补贴，直接补贴主要包括价格补贴和收入补贴，间接补贴主要包括外销退税、低息贷款等形式降低出口商品成品。本文根据现实情况和研究需要，对碳关税征收国出口商品实施间接出口补贴政策，即降低对美国出口商品的单位成本，以此来应对碳关税政策。与第五章相对应，本章进一步探究美国实施碳关税与中国出口补贴政策组合（以下正文简称为“补贴政策组合”）实施后中国贸易结构、行业产出结构、能源结构、碳排放及社会福利水平的变化趋势，并且使之与单一碳关税、税收政策组合进行比较。具体情景设置如表 6-1（将未征收碳关税作为基准情景）。

.........................

7 全文总结及研究展望

7.1 主要结论（Conclusions）
本文基于中国环境问题和面临的国际减排压力，通过构建具有中国贸易结构、能源结构、产出结构、能源环境以及社会福利特征的多部门递归动态 CGE 模型，利用 GAMS 软件进行政策模拟，设计美国征收 40、50、60 美元碳关税（单一碳关税）、碳关税与国内碳税组合（税收政策组合）、碳关税与出口补贴组合（补贴政策组合）等 21 种政策情景，分析了 2020 年至 2030 年不同减排政策下中国经济结构、碳排放和社会福利水平的长期变动情况。本研究全面评估美国碳关税政策可能给中国造成的影响以及比较中国主动实施碳税、出口补贴政策下美国碳关税影响的差异，以此为将来应对美国碳关税提供政策参考。本小节基于以上模拟结果，分析不同政策组合的影响差异，故得到如下结论：
第一，单一碳关税、税收政策组合、补贴政策组合均对中国的贸易结构造成一定影响。单一碳关税（税收政策组合或补贴政策组合）降低中国对美国出口商品的比例，提高对其他国家或地区的出口商品占比，推动贸易转移，影响国际利益分配以及世界经济贸易格局。值得注意的是，由于作用机理不同，单一碳关税与税收政策组合、补贴政策组合也存在较多不同。单一碳关税通过中美贸易渠道发挥作用，对中国的出口区域结构的影响最大，影响程度与碳关税税率大小正相关。然而，中国国内征收碳税一定程度缓解碳关税对中国出口区域结构的影响，能够降低能源密集型商品出口占比，改善出口商品结构，降低中国对外贸易依存度和出口依存度，但是也降低中国开拓美国以外市场的动力。补贴政策组合则通过降低碳关税税率直接减弱其影响，整体上，补贴政策组合对中国贸易结构的影响趋势与单一碳关税相似，影响幅度弱于单一碳关税和税收政策组合。因此，为减少碳关税对中国贸易结构的冲击，中国政府应该主动适度征收国内碳税。
第二，单一碳关税、税收政策组合、补贴政策组合均能够起到改善中国能源结构的作用，但三者存在差异，其中，税收政策组合作用对中国能源结构最明显，单一碳关税次之，补贴政策组合作用最不明显。无论是单一碳关税、税收政策组合还是补贴政策组合，都会通过价格机制降低煤焦能源的生产投入量，提高清洁能源和火电消耗比例，对中国能源结构产生影响。由于国内碳税直接作用于国内所有能源商品，所以税收政策组合不仅大大降低煤焦能源消耗占比，而且对其他能源的作用也较为明显，且影响程度与碳税税率正相关。由于生产成本的差异，单一碳关税、税收政策组合、补贴政策组合对中国行业产出结构的影响也不同。税收政策组合均使得大部分行业产出占比下降，其中包括出口依赖性行业，为这些行业提供原料或服务的上游部门，以及高能耗高污染行业，说明国内碳税有利于产出结构优化和升级；相比之下，单一碳关税对中国行业产出结构的影响较为微弱。相比之下，补贴政策组合对中国能源结构和行业产出结构的影响微不足道。在此过程中，碳税对能源结构和行业产出结构的影响均发挥主导作用。作为经济大国和能源消耗大国，中国政府应该认识到国内碳税对优化能源消耗结构、行业产出结构的积极作用。
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