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未来蓝图的描绘
第一节 乌托邦式的愿景
从社会学的角度来观察现代性,我们很容易就会关注到“乌托邦”这一概念。“乌托邦”一词来自于托马斯·莫尔(英)1516 年创作的幻想性质小说《乌托邦》,意思是“没有的地方”、“好的地方”。这一观念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腊,阿里斯托芬的《鸟》中描写的“云中鹁鸪国”是“欧洲文学中最早的乌托邦思想的表现”。②柏拉图也曾在他的《理想国》中虚构了一个公民内部整体的高度统一与和谐的国家。这个国家是柏拉图的梦想,而文学则包含了整个人类的梦想。再现实主义的文学都有着虚构的层面,这种虚构的特点其实就是一种乌托邦。可以说,历史上所有关于乌托邦的想象都会蕴含在文学里。布洛赫在分析一些历史上的伟大作品时曾说过,“这些作品不是较高层次的玩笑,而是尝试性的道路和己知的希望的内容”。③由于文学天生具有的乌托邦性质,使得文学创作总是高于我们的现实生活,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超越。
由乌托邦思想催生的乌托邦文学表达的是一种从超越的角度来反思现实的态度。但是乌托邦文学说到底只能算作一种亚小说文类,毕竟文学本来就暗含着乌托邦的性质,所以乌托邦文学与其他文类始终是交叉共存的,这其中也包括科幻小说。科幻小说作为一种想象性的表达,与乌托邦文学的本质可以说是不谋而合。“科幻小说与乌托邦文学可以说是同源同根,两者的发展脉络始终交织互叠,而且都表现出强烈的幻想色彩。乌托邦文学需要借助科幻因素,驰骋想象,拉开文学与现实生活的距离。”科幻小说借助的是乌托邦因素,描绘出一个充满幻想的未来世界,借此来反思社会现实。两者在对社会现实的反思和关注上是一致的。乌托邦文学和科幻小说都是通过虚构来反思社会的,乌托邦虚构的是一个完美和谐的社会,而科幻小说虚构的是一个科技发达的未来世界或者异世界。科幻文学还没出现的时候,乌托邦文学的写作非常的单一,比起文学反而更像一种政治或者哲学著作,但是科幻小说的出现使得乌托邦文学变得多姿多彩了。“乌托邦文学在18世纪已经出现了和其他文类混杂的情况,古典类型的乌托邦在机器大工业时代正逐渐失去了它的生命力。科幻乌托邦文学的发展已经成为历史的必然趋势。”科幻乌托邦文学反思的是人类社会和人类自身,它是一种希望的文学,有关人的生存,人的困境,人的梦想和价值,都在文学作品中得以呈现,而且是得到圆满性的呈现。因此,通过文学的想象,可以激发出人追求乌托邦的理想和冲动,并指导行动,帮助自己将生活变得更加美好,科幻文学为人自身的自我完善和全面发展也提供了有利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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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人的价值的肯定
要达到未来蓝图中描绘的乌托邦,光有一个制度设定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人类自身的努力。实践的主体人类和现实可能达到的目标是乌托邦实现的前提条件。在前一小节我们已经充分肯定了新生代科幻小说对于未来社会图景所做出的努力,也就是说我们已经有了这个可能达到的目标。那么,新生代科幻小说的另一个努力就是肯定了作为实践主体的人的价值和作用,为理想世界的实现提供了主观条件。“科幻小说是一种寻求界定人类和人类在宇宙中位置的探寻之作,它将出现在我们先进而又混乱的知识状态(科学)之中。”人的价值和作用充分体现在了推动目标蓝图的实现和解决出现的问题之中。
首先,新生代科幻小说塑造了许多英雄形象,充分体现了人的主体力量。科幻小说在经历了姓“科”还是姓“文”的论争之后,文学性大大提升,在塑造人物时也不再符号化、扁平化,出现了许多特征鲜明的人物形象。科幻小说中的人物往往是极其渺小的,他们面对的是广阔的宇宙,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思考和行动就完全没有意义,反而是这些平凡的人面对危机展现出了作为人的价值和作为人的尊严,从而拯救了世界。刘慈欣《乡村教师》中出现的四个孩子,他们面对碳基联邦文明的入侵,展示了刚学不久的力学三大定律,使得外星人对地球的文明刮目相看,决定不再毁灭地球。不过这些孩子只是幕前的英雄,幕后英雄是他们的老师李宝库。他多年来一直坚持在乡村教师这一清苦的岗位,来自社会、生活的压力和自己无穷无尽的绝望是他身心俱疲,苦不堪言。他自知时日无多,然而从自己恩师那里继承的承诺与信念让他始终心系村中 4 个调皮捣蛋的学生,并下定决心要为这些孩子贡献出最后一份心力与生命。在生命的弥留之际,李宝库将力学三大定律详细地教授给了他们。危机过去,四个孩子埋葬了恩师,他们手写的墓碑却被一场大雨冲刷得毫无痕迹,但得以留存和延续的人类文明就是李宝库最好的无字碑。还有钱莉芳小说《天意》中的韩信。面对冥冥之中的“天意”①,韩信并没有愚从,他不仅率先发现了这个阴谋还进行了殊死的反抗,用自己的毁灭宣示了人的强大力量。这种不屈从于命运和为整个人类斗争的高尚精神,是科幻小说最大的魅力。何夕的《田园》、《立法者》中也有甘愿牺牲自己来拯救世界、推动社会进步的英雄。人的力量也许如九牛一毛般渺小,但这些英雄们为了人类文明的存在和延续所做出的努力却是十分伟大的。未来的蓝图是充满希望的,人也是向着这充满希望的蓝图而生存着的。人是希望的动物,英雄们所作出的努力充分彰显了人作为实践主体的强大力量,谱写出了一首壮丽的精神史诗。
其次,新生代科幻小说也对人在向未来蓝图社会努力这一过程中发挥的主观能动性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如上文所述,小说家们对蓝图的构建可谓费劲了心思,他们在一切人类可经历的时间和空间中找寻建构未来的可能性。在他们源源不断的想象里,暗含了他们对现实社会的种种思考,人类最终的结局、科技发展与环境与人伦的极致冲突等等一些只在哲学中有可能讨论的终极命题一一呈现。这种对于现实的反思起到了一种警示的作用。而人在这一过程中所发挥的能动性总是十分积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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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社会制度的批判
第一节 恶托邦式的反讽
恶托邦作品是新生代科幻小说数量不可忽视的一类作品,也是新生代作家们书写最多、成就最高的作品。这说明科幻小说在保持积极想象的同时也一直脚踏实地,没有忘记科幻对现实进行反思和批判的作用。欧翔英先生曾指出过恶托邦的特点:乌托邦文学通过想象力勾勒一个近乎完美的社会图景,恶托邦则是“坏地方”或者“邪恶之地”。将完美性表现为压抑和恐怖,乌托邦的进步和发展在恶托邦世界被停滞和野蛮所取代;个人自由,尤其是娱乐和思想交流往往遭到最彻底的限制。中国的恶托邦科幻的出现是受西方科幻的影响,乔治奥威尔、赫胥黎等影响了一大批新生代作家。
新生代恶托邦科幻小说的代表作品有:刘维佳的《高塔下的小镇》和《来看天堂》、星河《你形形色色的生活》,前文提到过的王晋康的《蚁生》、刘慈欣的《赡养人类》,还有《三体》系列、《吞食者》系列短篇,以及马伯庸的《寂静之城》、韩松的《红色海洋》等等。
刘维佳的《高塔下的小镇》和《来看天堂》两部作品是新生代恶托邦科幻小说中最出色的。前者我们在前文已经有所提及,它描绘的是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田园乌托邦。小镇上的人们都是至善至美的,没有争斗甚至没有任何坏的情绪。不过正如桃花源一般,为了保持这种纯粹性,他们与外界的世界是完全隔绝的,任何出入都是被严令禁止。小镇就像处在远古时代的大同社会一样,依靠个体农业,自给自足,大家互帮互助,甚至连货币都不需要。这种看似完美的乌托邦实际上意味着完全的停滞,三百年过后,小镇上的生活丝毫没有发生变化。这个一成不变的田园乌托邦完全阻碍了社会的进步和人的自由发展,一个失去希望失去进步的社会与死何异。作者在这个田园牧歌与发展进化的终极对立中提出了他的观点:完美的田园社会是永远无法达到的。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只要社会和人还在进化,理想的世界就永远无法到达。所以也绝不存在一种完美的社会制度可以解决一切问题,这是对于社会的反思中需要非常明确的一点。
《来看天堂》致敬了阿道司·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故事的设定是在未来世界按照智商的高低将人类分为了两部分:高智商的精英群体和低智商的弱者群体。精英们创造财富并控制着绝大部分的资源和能量;弱者,没有能力,无事可做,被安置在天堂。弱者在新世界里是完完全全的消费者,不用创造任何价值。但是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首先我们不能进入主流经济圈,不能工作,这是法律;其次不能有孩子,以免传播不利基因,影响人类整体素质的提高,也免得增添新的受害者,这也是法律;再次我们只能享受到部分公民权,只有选举权,没有被选举权;另外不可以继承遗产……”①想要逃脱这种束缚唯一的方法就是到结构之外的农地去自力更生,放弃安逸舒适的天堂。与《美丽新世界》一样,女性角色莱切尔逃脱了出来,而男主角永远被禁锢在了天堂之中,故事探讨的是“满足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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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人的异化的反思
新生代科幻小说对现代社会的深刻反思还体现在制度对人的异化。如上文所述,科幻小说对于社会制度的反思,往往以恶托邦的形式展现。而制度对人的异化则往往与恶托邦相应而生。新生科幻小说对于恶托邦形式下,人类法律规则、道德伦理的探究值得我们深思。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人的异化方面,韩松是最富有代表性的。他的作品总是特别荒诞,同时也特别悲凉。比如他的作品《地铁》中的老王。他在办公室工作了一辈子,他的生活早就跟工作密不可分了。就像坐了几十年的牢后放出去的囚犯一样,退休对他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他已经完全不能适应这个社会,离开办公室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生活。他彻彻底底被制度同化了,最终他自愿把自己做成了标本永永远远的留在了办公室中。
再比如他的《地铁惊变》,这也是一个荒诞的寓言故事。主人公周行像往常一样坐地铁去上班,但是这趟地铁却一直没有停下。在不断的行驶过程中,每个车厢里的小社会开始慢慢发展甚至慢慢恶化。在极短的时间内,生老病死轮番上演,有的乘客甚至开始变异,变成植物、两栖类动物、甚至是蚂蚁、鱼类。还有社会结构的变化,出现了首领、朝廷……整个列车就好像整个人类社会的缩影一样。在列车狭小的空间和有限的资源里,人类社会的矛盾尖锐的凸现出来,制度对人的异化无比清晰的体现在人类变成“非人”的过程中。人要么接受变异,像周行一样可怜的度过一生,要么被列车抛弃,死于车厢之外。这个故事许多情节和意象都反映出了现代人类社会中人性的变异和人类自我身份认同的障碍。
韩松总是喜欢营造这种荒诞、苍凉的世界。暴力、恐怖、混乱且封闭,而人类对于这个世界却始终无可奈何,除了异化自己来适应之外别无选择。韩松对现代人类社会的描绘是极其讽刺的,他这种阴森诡异的叙述表明了自己对于现代人类社会制度的不认同,对于人性异化的恐惧。
他的另一本小说《2066 年只西行漫记》将我国描绘成了一个完美且强大的国度。这个国度科技特别发达,特别是信息技术。作为超级智能管理系统的“阿曼多”甚至可以控制每天的天气和人类的情绪。“阿曼多”管理着所有人的一切事务。甚至从每个人一出生起就规划好了以后每天要做的一切,只要完成好系统交付的任务就可以使国家更强大。故事的主人翁唐龙就一直服从于这个系统,成了世界闻名的围棋大师。可是当他离开中国到美国参加世锦赛的时候,“阿曼多”崩溃了。他与祖国彻底失去了联络。离开了阿曼多,唐龙变成了流浪汉,他的生活也开始逐步蜕变,不再依赖网络来生活。韩松写这个故事讽刺的是封建社会制度中存在的专制、极权主义,还有技术的发展可能使人异化成了机器的奴隶这两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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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技术至上的拷问 ........................ 26
第一节 工具理性的盲从 ..................... 26
第二节 科技人伦的对弈 ................ 29
第四章 人性善恶的辨析 .................... 34
第一节 道德准则的重审 ................. 34
第二节 至善本性的追寻 ............... 37
第四章 人性善恶的辨析
第一节 道德准则的重审
新生代创作中有许多反映人性善恶之辩的作品。但是科幻中的善恶与现实中的善恶的评判是不同的。“现实世界中任何一种邪恶,都能在科幻中找到相应的世界设定,使其变成正当甚至正义的,反之亦然,科幻中的正与邪、善与恶,只有在相应的世界形象中才有意义。”
新生代科幻作家刘慈欣的早期作品是与社会问题没有关联的纯科幻作品,专注于技术创新与科技想象。之后威尔斯等科幻作家的作品,影响了他的创作风格与思路,他的作品也开始大幅度地折射现实,并将现实与他对于未来的科技设想结合在一起。他创作的科幻小说中,通常都会设计一个科技水平特别高的外星生命体及外星太空文明,由于各种原因要对地球实施毁灭攻击,或者企图占领地球,使得地球人及地球文明处于极度危险之中。在这种处于极度无助的情况下,面对外星球的攻击,在选择应对手段时人类所面临的道德与理性巨大挑战,是作家一直乐意书写的话题。作品中地球文明与外星高科技文明的较量,以及两个文明正邪的比较,表现出了作者对人类道德和当今社会主流价值观的辩证思考。
刘慈欣的作品《吞食者》讲的是一个由恐龙组成的吞食者文明侵略人类文明的故事。作品中设置了吞食者文明、人类文明和蚂蚁文明的三元对立,而所谓的道德在这三个文明的对立中已经不复存在。地球上的人类为了使地球不被吞食者摧毁,向吞食者种族展示了人类文明辉煌的历史和文化,吞食者的首领大牙不仅无动于衷,还指出人类也是冷酷的在短时间内毁掉了一个存在了几万年的蚂蚁文明,人类对于蚂蚁的不道德更甚,作者更借此书中吞食者之口,说明了道德在宇宙中文明生存问题面前的苍白无力。在关乎宇宙中两个种族文明的生存与灭亡之时,谈道德已经毫无意义。人类面对恐龙的反问哑口无言。很快,地球便被吞食者帝国占领,作战后还活着的几位士兵最后甘愿自杀,将自己的尸体作为蚂蚁的吃食,想暗暗为地球文明留下一些痕迹和一线生机。这篇小说体现了刘慈欣关于“人类自我中心主义”的反思和批判,也是在更深更广的范围内对人类的道德准则进行辨析与思考。在与吞食者文明、蚂蚁文明等其他文明的比较中重新定位人类及地球应该处于的位置及应该持有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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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中国科幻小说已经走过百年历程,几经论争和转折。从一开始的重科普,不被主流文学认可到现在的科幻热,批评界的关注可以说是几经风雨。90 年代之后新生代科幻作家群的兴起为中国科幻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他们接受过西方科幻的影响,同时又自小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两相结合之下,诞生的是独具特色的新科幻风格。他们身体力行地拉近了中国科幻与成熟的西方科幻之间的距离。从本文的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出中国当代科幻小说已经初步具备了作为严肃文学的价值体征,如冷峻的现实关怀,以及深远的终极关怀。他们不停追问着科学对于现代社会的两面性,希冀通过这种追问、批判创造出一个值得畅想的未来世界。
新生代科幻小说就其创作模式和创作内容而言,可谓种类繁多,针对其创作主题,本文主要从社会、技术、人性几个方面进行了归纳总结。姚海军和星河曾“新生代”有过颇为理性客观的评价,他们看到了新生代与前辈的差别。90 年代时代蕴育出的作家们,生活在一个宏大叙事逐渐消解,意识形态话语逐渐松动的无名时代,他们不必再承受来自文学之外的政治干预,对于他们来说,世界是一片全新的土壤,只待他们执杖耕耘出新鲜的文学生命体。他们的科幻文学是自由轻松的文化环境的产物,想象的箭簇有多远便可以飞多远。其多元化与多样化是前辈们所望尘莫及的。虽然客观说来,新生代科幻作家也因缺乏正统文学训练以及传统文学熏陶不足,创作可能稍显稚嫩,然而,从纵向的历史进程的角度看,他们与晚清通俗小说家有着精神上的一脉相承。他们既对现实有着深切的关注,也对未来有着恣肆的狂想,在各自不同的时代,他们都是敢为天下发先声之人。从横向的空间距离对比,在新生代作家的努力下,中西科幻文学逐渐缩小着横亘的距离,尽管在某些方面依然无法摆脱对于西方科幻模式的借鉴,然而,他们的确是在一步步努力,使得学术界对科幻文学进行严肃讨论和研究成为了可能。
新生代科幻文学的进步首先表现在超越维度的获得。如同前面我们的分析,新生代科幻的内核是上正是一种自觉的乌托邦意识和期待,而这种精神气质更多的来源于西方科幻所提供的终极价值取向,而非中国科幻现实主义的局限。其次,新生代的写作鲜明地体现了新一代创作主体的尽管略显天真却不乏勇敢的现实批判态度。他们敢于揭露恶,也敢于展望美好的未来,他们抱着对世界的纯挚期待却不惮于黑暗的来袭,这种精神带着人类天性中的美好善意与超越意识。不得不说,在这样的背景之下,科幻文本所呈现出来的是新鲜华丽的新面貌,但同时又具备了深沉内省的思想内涵。之所以强调新生代科幻文学的乌托邦性,正是因为科幻文学从整体上就是一种乌托邦文本,在宏大开阔的想象力驱动之下,在广阔的时空维度之中反观单一维度的现实世界和多元生活。而新生代科幻文学的乌托邦性,是在科幻文学原有的乌托邦性质之上,结合二十世纪新的科技成果所带来的新的社会问题、人类生存意义的新的拷问、以及世界观的重新展望,而具备的一种更大尺度的宇宙意识。这使得科幻文学能够超拔于现实的土壤和人类精神文明的现有向度,而指向了更为永恒的乌托邦精神。
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