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1.1 研究背景与科学问题提炼
1.1.1 研究背景
（1）制造服务化是我国制造企业提升创新能力和市场占有率的重要源泉和迫切需要。宏观层面，我国于 2009 年提出的《装备制造业调整和振兴规划》明确表明：“围绕产业转型升级，支持装备制造骨干企业在工程承包、系统集成、设备租赁、提供解决方案、再制造等方面开展增值服务，逐步实现由生产制造向服务型制造的转变。”直至 2016年，由相关部门印发的《发展服务型制造专项行动指南》进一步推动了服务型制造发展。同样，服务化转型也引起了实业界的重视。如飞机发动机制造商罗尔斯-罗伊斯（Rolls-Royce）为航空公司客户构建 TotalCare?服务包，客户只需按小时支付发动机费用，就可获得良好飞行保障（甘特.莱，2017），造就了公司 50%的收入①。同样地，陕西鼓风机集团作为我国装备制造服务业发展的一个标杆，其董事长印建安认为，“市场经济环境下传统产能全面过剩，未来单一功能的硬件制造可能趋于消亡，用户需要的是系统解决方案，装备制造企业必须紧跟国家重大装备智能制造及服务业的未来发展趋势。”由此可见，制造与服务的融合发展已引起了国家和企业的长足重视，并成为了我国制造企业转型升级的战略选择。
（2）服务化转型并不等同于稳定的利润增长和收益，制造服务化企业②也会陷入“服务化困境”。例如，因特尔（Intel）曾投资 1.5 亿美元成立一个数据中心，为客户提供数据服务，却没有产生预期的丰厚利润，导致 3 年后将其关闭并重回核心的微处理器领域（Sawhney et al.，2004）。观之国内，沈阳机床亦是如此。作为数控机床龙头企业的沈阳机床积极开展服务化行为，如与国银租赁等第三方金融机构进行战略合作；成立若干面向市场的运营服务类公司；围绕机床设备，为客户提供面向加工过程的技术支持和面向产品全生命周期的服务支持③。然而，截至 2019 年 5 月，却因资金短缺，无力清偿到期债务，而被迫进入重整程序，甚至面临退市风险④。可见，增加服务化行为并不能持续提高企业的生存机会，贝恩公司的一项研究表明，只有 21%的公司成功实施了服务化战略，意味着服务化企业需要面临“服务化困境”的风险。 由此可得，制造服务化是一种有风险的独特战略行为。即对制造服务化企业而言，服务化行为可以成为其收入和利润的重要来源，但同时也面临亏损、甚至破产威胁。这意味着，并非所有制造服务化企业都会加深服务化行为。这为本文提供了研究线索，即企业何时（When）会倾向于实施服务化？服务化行为的动机（Why）源自何处？
........................
1.2 研究意义
我国制造业始终抛不开“大而不强”的“帽子”，是因为我国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滞后。而观之发达国家的产业结构，其普遍存在两个“70%现象”，即服务业占 GDP 比重的 70%，制造服务业占整个服务业比重的 70%⑤。可见，制造服务业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与此同时，服务化行为给制造企业带来的并非总是确定的收入和利润。因特尔关闭曾投资 1.5 亿美元成立却没有产生丰厚利润的数据中心（Sawhney et al.，2004）；施乐（Xerox）在 2016 年将其服务业务分离，仅保留以硬件为中心的业务（Kowalkowski et al.，2017），这都为我国制造企业敲响了警钟，伴随风险和不确定性的服务化也会导致企业亏损和破产。因此，制造企业需要明确何种绩效状态下适合采取服务化行为，以更好地指导企业转型。
第一，理论上，本研究结合看似矛盾的前景理论和威胁-刚性假说，为探究不同绩效状态下的企业服务化行为提供更全面、更合理的解释。当前对服务化的研究聚焦于服务化结果和过程，包括由服务化带来的绩效（what）、促进服务化转型成功的保障因素（how）等，而忽视了为什么（why）要采取服务化，何时（when）继续加深服务化行为。学术界对服务化驱动因素的研究也过于泛泛，缺乏实证研究，也忽视了管理者的决策逻辑和在其中发挥的重要作用。另一方面，拓展了前景理论和威胁-刚性假说在制造服务化领域的应用。并且与先前仅限于研究低于期望水平的绩效状态相比，本文还将理论应用于高于期望水平的收益状态，尤其是威胁-刚性假说，同时区分了不同程度的收益，因为管理者在面临不同期望差距时的决策逻辑有本质区别。第二，实践上，本研究不仅提醒制造企业服务化战略会产生风险，同时为制造服务化企业在不同期望差距下的服务化行为（提供服务业务和进行服务投资）提供了切实指导。本研究的现实意义为：（1）企业的社会绩效期望差距可作为服务化行为的决策参考；（2）管理者应以动态视角去看待服务化带来的机会和威胁；（3）企业需要同时关注服务产出和服务投入这两个服务化行为的核心维度。
...........................
2 文献综述与理论基础
2.1 制造服务化研究综述
2.1.1 制造服务化的内涵与外延 2.1.1.1 定义 20 世纪 80 年代，Vandermerwe 和 Rada（1988）首次提出“制造服务化”，并将其定义为，为增加核心产品的价值，企业管理者将客户需求视为一个整体，从而增加更完整的以客户为中心的产品、服务、支持、自服务和知识组合的“产品-服务包（Bundles）”。该论点引起了从业者的共鸣，促使产品导向型公司形成服务增长战略。
值得一提的是，制造服务化具有两层含义。一方面是基于行业层面，制造服务化是制造业与服务业融合的结果，是制造业的总体发展趋势；另一方面是基于企业层面，即微观层面，制造服务化是制造企业的发展战略（郭怀英，2013）。微观层面的制造企业服务化是制造业服务化的直接体现。本研究正是针对微观层面的制造企业服务化而展开的。
在 Vandermerwe 和 Rada（1988）基础上，学者继续丰富了制造企业服务化的内涵。制造服务化是通过组织能力和流程的创新，从销售产品到提供产品服务系统或更完整的市场包，以更好创造共同价值的行为（Neely，2008），是以满足客户需求、获得竞争优势和提高企业绩效为目标的组织变革过程（Ren，Gregory，2007；Visnjic et al.，2012）。在这过程中，制造商角色和制造企业价值链发生了转变（White et al.，1999；刘继国，李江帆，2007；周艳春，2010），即从“产品主导逻辑”向“服务主导逻辑”转变（Vargo，Lusch，2004，2008），是组织资源、能力和结构的重新部署和配置，以及组织常规、共享规范和价值的更新 (Kindstr?m，Kowalkowski，2013)。
........................
2.2 前景理论和威胁-刚性假说的研究综述
机会和威胁是对环境事件进行分类的两种结构（Dutton，Jackson，1987），是任一组织都会面临的两种状况，两者都意味着紧迫感、困难感和高风险，因此可能会引起某种形式的组织行动（Chattopadhyay et al.，2001；George et al.，2006）。其中，机会指一种可能获得收益且具有相当程度控制权的积极状态；反之，威胁是一种可能产生损失且不具有相当程度控制权的消极状态。意味着，机会和威胁包括三个维度，分别对应收益和损失、控制增强和控制减少以及积极和消极状态。但实证研究并不支持对积极和消极维度的明确区分。因此，与先前学者一致，本文将机会和威胁视为两个维度：（1）资源的获得或损失；（2）控制感的增加或减少， 应对机会或威胁的行为研究涉及两派立场，分别以前景理论和威胁-刚性假说为理论代表。现有研究已经将两个理论从最初对个人行为的研究拓展至组织领域，且学者不再将其视为对立的理论，相反，综合考虑不同情境下两者的合理性。
2.2.1 前景理论的内涵和应用
前景理论与企业行为理论均建立在有限理性基础上，且为决策设置了参照点或期望水平。企业行为理论由 Cyert 和 March（1963）提出，其认为，受制于个人认知水平和信息处理能力，一般经济行为人和企业是有限理性的（Simon，1955）。为了简化决策和降低信息成本，企业会产生绩效期望水平，并根据过去的绩效反馈调整其之后的行为。当绩效达不到期望水平时，企业开启问题导向搜寻，即寻找替代方案并对其策略进行更改；反之，当绩效达到期望水平时，企业会遵循过去的经验和规则（Cyert，March，1963）。企业行为理论已经成为管理研究中各种组织工作的坚实基础（Shimizu，2007）。
........................
3 研究假设 ................................... 25
3.1 期望落差与服务化行为 ........................................... 26
3.2 期望顺差与服务化行为 ........................................... 28
4 研究方法 ............................. 31
4.1 数据来源与样本选择 ...................... 31
4.2 变量测度 ............................. 35
5 研究结果与讨论 .................................. 41
5.1 描述性统计 ................................... 41
5.2 回归结果 ............................. 46
5 研究结果与讨论
5.1 描述性统计
本研究最终确定 285 家制造企业为研究对象，时间窗口为 2009-2018 年，并运用Stata 14.0 对该时间窗口内 1578 条观测值组成的非平衡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本章先将研究样本及样本观测值的分布情况进行描述。
表 5-1 描述了覆盖 2 个制造行业 285 家上市公司的企业年龄、企业性质和企业规模的分布情况。其中，隶属通用设备行业（C34）的制造企业有 109 家，隶属专用设备行业（C35）的制造企业有 176 家。
图 5-1 描述了 1578 条样本观测值的年度分布。总体上，两个细分制造行业的企业数目均呈增长趋势。其中，通用设备行业的样本观测值为 642 条，占比 40.68%，专用设备行业的样本观测值为 936 条，占比 59.32%。
..........................
6 结论与展望
6.1 研究结论
本研究以通用设备和专用设备两个制造行业为研究对象，从企业战略和行为视角，基于前景理论和威胁-刚性假说，围绕“期望差距如何影响制造企业服务化行为”这一核心问题进行实证分析。其中，期望差距包括期望顺差和期望落差，并进一步区分了不同程度的顺差和落差，因为当管理者面临不同程度的期望差距时，其关注点和心理决策逻辑有本质区别。另外，基于产出服务化和投入服务化，将服务化行为概括为服务业务和服务投资两个核心维度。通过大样本的实证分析，得出以下四点主要结论：
第一，本研究从实证角度证实了，期望落差和期望顺差均存在促进制造企业服务化行为的可能性，但决策者在两种不同情境下的注意力和决策逻辑是不一致的（具体分析见以下两点）。更进一步地，可弥补的期望落差能促进制造企业加深服务业务；上升至一定程度的期望顺差能促进制造企业新增服务投资。换言之，不同于先前文献反复强调坚实的财务基础对服务业务的重要性（Salonen，2011），本文认为，健康的财务状况并非激发服务化行为的必要条件（Eva et al.，2017），绩效期望落差同样能驱动制造企业提供高级服务业务以弥补损失，如提供包含知识密集型服务组件（如培训、咨询等）的更完整的产品服务包。
第二，期望落差能驱动制造企业加深服务业务，但当期望落差超过一定范围时，其动机会下降，即期望落差与服务业务深度之间呈倒 U 型关系。具体而言，期望落差开始出现时，企业和决策者开启问题导向的搜索行为，并将注意力集中于提高企业绩效至期望水平，且有信心采取措施以弥补期望落差（Cyert，March，1963；Kahneman，Tversky，1979）。因此当期望落差较小时，制造企业倾向于风险寻求，并有动机进行更频繁的客户交互，提供更广泛的服务业务。当期望落差增大至威胁企业生存时，决策者感知到生存性压力以及对企业的控制感骤减，继而将注意力集中于增强控制和提高企业内部效率（Staw et al.，1981）。因此规避风险、提供成熟的产品和熟悉的服务业务是感知威胁状态下制造企业的选择。同时，绩效严重衰退企业的能力和资源十分有限（连燕玲等，2016），更限制了其拓展高级服务业务的可能性。
参考文献（略）